“嗷嗚~”
“嗷嗚~”
……
書案前的希希輕輕放下手裏的書冊,目光落在對麵那個正捧著一顆梨子嗷嗚嗷嗚啃得忘乎所以的妹妹身上。
“樂樂。”
他小手拍在自己的腦門上，發出一道無奈歎氣聲，“樂樂,你看看你的功課寫了多少,晚點爹爹就要過來檢查了。”
樂樂從那幾乎有半個臉大小的梨子後邊探出頭來,眨巴眨巴眼睛理所當然道著：“可是哥哥,樂樂寫了兩個字就覺得手酸了呀。”
她說著還將一隻手伸到希希麵前,強調道：“喏,酸得不得了了！”
希希看著她胖乎乎的小手還沾著點點梨汁，認命地從旁邊拿起帕子幫她輕輕擦拭幹淨，完了不忘指出來，“捧著個大梨子啃了這麼半天怎麼沒見你喊手酸？”
樂樂轉動著雙眸想了片晌，將那顆還剩下一半的梨子送到哥哥麵前，“啊~”
希希身子往後一仰，問她：“做什麼？”
“哎呀。”樂樂又將梨子往前再送了些,“哥哥先嚐一口嘛。”
希希素來疼愛妹妹,就著咬了一小口，便見樂樂綻開笑顏,問道：“甜嗎？”
“……”希希一臉疑惑地盯著忽然獻殷勤的妹妹，以他對她的了解,一般她露出這個神情準是在動著什麼“歪心思”。
樂樂卻是全然不在意,她又湊近了些,“哥哥,梨子甜嗎？”
希希“嗯”了一聲，而得到滿意回答的樂樂捂著嘴笑起來,“嘻嘻。”
她道：“笨蛋哥哥，梨子這麼甜,那樂樂吃了梨子就不覺得手酸了呀。”
希希扯了扯唇角，“哦。”
而就在此時，一道溫暖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什麼甜的酸的？”
“爹爹！”樂樂聞聲回頭，下一瞬已經轉過身子朝來人飛奔而去。
“你慢點。”
駱夜白半蹲下身將飛奔而來的奶團子抱在懷裏，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奶團子“啵”的一聲親在了臉上。
“爹爹，樂樂好想你呀！”
道完想念，樂樂開始大言不慚地解釋：“爹爹，樂樂寫功課把手都給寫酸了。”
旁邊的希希臉上的神情一言難盡，又見自家妹妹將小手塞進父親的手裏，撒嬌道著：“但是梨子好甜的，樂樂吃了梨子手又不酸了。”
“哦？”駱夜白瞬息了然，抱著樂樂往書案走去，“讓爹爹看看咱們家樂樂今天寫了幾頁的功課。”
樂樂麵上一窘，慢慢比出兩根手指，“沒有啦，樂樂隻寫了兩……”
“兩頁？”駱夜白有心逗她，“樂樂這麼厲害呀。”
得到誇獎的樂樂忽然心裏一虛，給哥哥遞去了一道眼神。
便見希希既無奈又寵溺地瞥了她一眼，接過話頭：“樂樂今天學會了兩個新詞，是很厲害的。”
再一次被誇獎的樂樂使勁點著頭，“嗯嗯！”
希希：“……”
駱夜白看著配合默契的兄妹倆人，隻覺心裏頭的幸福滿得快溢了出來。
一般孩子五六歲才開蒙，但他和韶棠這一來來了倆，平日他需得到朝中當值，而韶棠也要顧著繡莊的生意，不能時時刻刻都陪著倆孩子，所以夫妻二人一番商量後決定先教他們學點《千字文》，好讓他們在玩樂之餘養成些好的習慣，至於學到多少，倒沒那麼重要。
希希的性子隨了駱夜白，沉穩寡言，但到底還隻是一個四歲的娃娃，大半天沒見著自己的爹娘，這會兒見了麵便不由自主想要親近。
他走到駱夜白身邊，“爹爹，你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今明兩天修沐，爹爹早上隻是過去處理了點剩下的事情。”駱夜白抬手放在希希腦袋上揉了下，“去洗洗手，爹帶你們去找娘親。”
希希眼前一亮，“去繡莊？”
“樂樂想去！”樂樂迫不及待地拍著她爹的肩膀：“爹爹，爹爹！我們現在就過去！”
駱夜白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頰，“先把你這小花臉洗幹淨。”
下人將盛著溫水的盥盆送進來，樂樂呲溜從她爹懷裏滑下，仰起小臉驕傲表示：“爹爹，樂樂可以自己洗呢。”
“好。”駱夜白笑著將她放到希希身側，“你們一起。”
兩個小家夥有模有樣地浸濕布巾，洗完臉又接著洗了手。
樂樂擦幹後還將手放到鼻尖聞了下，然後跟駱夜白討賞道著：“爹爹你看，樂樂已經洗香香的了。”
駱夜白忍俊不禁，“樂樂真棒，一會兒給你買糖人吃。”
樂樂一下比出三根手指，想了想又頗為不舍地收回了一根，“那樂樂要吃兩個糖人。”
軟糯糯的聲音讓人聽了便恨不得將這世間所有的糖人都送到她麵前，但駱夜白想到韶棠的叮囑，還是搖頭道：“不可以，買兩個，你和哥哥一人一個。”
“那好罷。”
外邊還朔風呼呼作響，駱夜白拿過鬥篷和雪帽一一給他們披上，而後一手抱起樂樂，一手牽著希希。
“我們先去繡莊接你娘親，然後和她一起回季府住一晚，明早再回來。”
“好耶！”樂樂歡呼，“可以找大舅舅玩了！”大舅舅的書房裏放了好多她喜歡的糖果子。
希希也很開心，但相較於樂樂，就顯得沉穩了許多，隻乖順點頭，“好。”
三人走出房間，甫一上了馬車，樂樂便扒拉在窗邊，隻留給駱夜白一個毛茸茸的背影。希希則是從懷裏拿出那本未讀完的《千字文》，認認真真看了起來。
但還沒等他看上一會兒，便見樂樂回過頭，又拍著她身邊的位置，“哥哥你陪樂樂一起看呀。”
希希看向駱夜白，得到點頭的回應後，收起書冊並挪到了樂樂身側。這一條路已經走過許多遍，沒有太多吸引他的地方，但若妹妹喜歡，他便願意陪著。
駱夜白目光落在一藍一白的兩道小身影上，倏忽間，心念一起，人已經坐到了他們的身後。
他伸手將他們攬在懷裏，然後陪著他們一同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人間煙火。
很奇怪，明明是一些再尋常不過的風景，他卻半點都不覺得無趣。
他想著如果此時他的棠棠在這裏，定然也會是一樣的想法。
馬車駛入城中，希希看著街道上的人來人往，忽而目光一頓，回頭問駱夜白：“爹爹，我們不是要去繡莊找娘親嗎？怎麼從這邊走了？”
從侯府到繡莊的路走過幾趟希希就已經記在了腦海裏，而隻顧著看著街邊好吃好玩的樂樂聞言也知後覺反應過來，眨巴著眼眸看向駱夜白。
“要去。”駱夜白揉揉他倆的腦袋，輕聲解釋：“你娘親喜歡吃福二大街的那家蜜漬果條，我們先繞過去給她買一些。”
樂樂乖巧點頭，“好哦。”
她往後仰起臉來，“那爹爹可以給樂樂也買兩根糖葫蘆嗎？”
許是想到頭先已得到了糖人的承諾，怕再提出過多要求會被拒絕，她旋即改口：“樂樂和哥哥一人一根。”
駱夜白心情甚好，便應了下來，“給你買，小饞貓。”
樂樂一開心，又“啵”的一聲親了他一下，同時還不忘說些好聽的。
“爹爹真好，樂樂最喜歡爹爹了！”
“最喜歡爹爹啊？”駱夜白心裏軟的不像話，“那你娘親和哥哥呢，阿爺阿奶呢，還有舅舅和姨奶奶他們呢？”
樂樂答得毫不猶豫，“都是最喜歡噠！”
希希：“……”
他替她給出進一步的解釋：“現在最喜歡的人是爹爹，等會兒到了繡莊，最喜歡的人就是娘親，然後如果我將糖葫蘆給她吃，那這個最喜歡的人就會變成我……”
駱夜白忍不住笑出聲來，低頭問懷裏的奶團子，“是哥哥說的這樣嗎？”
“嘻嘻。”奶團子雙手交疊在一起，捂著嘴邊笑邊點頭，“是噠。”
奶團子長得像韶棠，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眉眼之間幾乎一模一樣，討人喜歡的緊。
“樂樂和哥哥這麼乖，那爹爹是不是要多給你們一個獎勵。”駱夜白轉眸去看希希，“還有什麼想要買的東西嗎？”
樂樂一聽當即便說：“樂樂想要在院子裏裝一個小秋千，然後讓哥哥給我推著玩兒。”
“你倒是想當然。”駱夜白好笑道，“怎麼不問問哥哥願不願意給你推著玩兒？”
雖然知道哥哥一定不會拒絕，但樂樂還是乖巧地問了句：“哥哥，你願意嗎？”
她想到什麼，緊接著補充：“樂樂也會推著你一起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