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來福客棧。
“抱歉,客官,小店沒有多餘的房間了,真真兒的!”店小二唾沫橫飛,諂媚地解釋,“各位仙人們去別家看看吧。”
坐在大堂的食客們聽著,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
“幾位仙女如果願意,可以跟我們哥幾個擠一擠!”
“這幾位小哥哥,我家那邊可還有幾間空屋子,不收錢~”
也有竊竊私語的。
“你們看那幾個貨色,要是把她們奉上,應該能夠得到不錯的‘回報’吧?”
“對,尤其是那個戴麵紗,光看這眼睛、這身材——可比那紅袖樓的頭牌強上太多!”
“大哥,要麼就這個?上次咱們綁的那個說是買了紅袖樓的頭牌的商戶用頭牌換了一千個極品靈石,咱們估計能換至少這個數!”賊眉鼠眼的黃瘦男子比了個五。
被稱為大哥的刀疤臉踢了他一腳:“沒見識,少說——”
比了個八。
……
都什麼跟什麼!
接近明示的話聽得溫莎臉色一黑,不得不克製自己使用靜音咒的衝動。
但她不與普通人一般見識。
其實,距離河陽秘境開啟其實還有月餘,以他們修仙真人的能力,乘坐法器,從合歡宗趕到河陽秘境所在的未誠城,不過五日的功夫。
但慶濂真人催促參與曆練的弟子們早早出發,還不許他們通過法器和法陣,直抵目的地。
為的就是,讓小徒弟領略世間繁華。
一行人隻能取近路,今日,來到了和光州和景慶州以及春汀州的交界處的邊陲城鎮——荒城。
荒城倒不是城如其名,反而繁華極了。
車水馬龍,人潮如織,衣香鬢影,奇珍異寶,令人眼花繚亂。
就連這旅店——都人滿為患。
這已經是他們一行人問詢的第五家客棧了,但無一例外,都是一個回答:沒空房。
而被婉拒的情景,溫莎也足足經曆了五次,饒是她耐心不錯,沉得住氣,此刻也有點煩躁。
她麵上不顯,但雲繾可是有點受不了了。
“滿了?放屁!你以為姑奶奶是第一次來荒城,拿這種理由誆我?”雲繾柳眉倒豎,看樣子氣得不輕,“這條街上五家都滿了!怎麼可能?!”
“仙人啊,有話好說、好說。”店小二更是打著磕巴,“這、這,這最近真的很多、很多人啊!光像你們這樣的仙人就好幾撥,更何況……還有、還有別的人來‘上供’!”
原本都已經拉著雲繾準備離開的女子突然回頭:“‘上供’?”
此人正是這一次合歡宗參與河陽秘境的領隊,芙蕖宗的雲胥。
她挽著百合髻,上綴著幾根鑲嵌著青鬆石和藍寶石的簪子,一襲湖綠的裙子,看著像是不食煙火的仙女一般。
“幾位仙人沒聽說嗎?咱們荒城旁邊的荒山上,有一位荒山山神,上個月剛蘇醒,隻要‘上供’,便能得償所願呢!所以啊,好多人都特意趕了過來!”店小二討好地衝雲繾笑了笑,“不然咱荒城,也確實如這位仙女說的一樣,平日裏雖然繁華,但也不可能有這麼多人!”
溫莎不以為然:“予取予求的神?怎麼可能?”
予取予求的永遠不是神明,而是黑暗眷屬。
人之欲望難以滿足,更難辨真偽、善惡。
欲望的閘門一旦打開,那無休止的欲望之水隻會無止境地將人淹沒,吞噬人的良知、理智。使人淪為欲望的奴隸,為了滿足,不擇手段、不惜代價。
所以真正的神明,雖然垂愛眾生,卻不會滿足眾生的一切渴望。
這個荒山之神,定然是個假的。
“沒錯,這荒山之神,並不可信。”
清朗的男聲伴著菩提珠的撞擊聲,從二樓傳來。
眾人抬眼望去,隻見一人穿了一件嶄新的靛青色罩衫,神采飛揚,眉眼精致到無人可以挑出瑕疵。
一頭青絲用一根檀木簪子隨意挽著,看著瀟灑極了。
卻穿著一身寶相紋的罩衫。
食客們當中有眼尖的,幾乎立刻認出來:“你是顧澤之!菩提宗的佛子顧澤之……!”
他展開折扇,緩緩從二樓往下走。
沒有理會其他人,反而順著溫莎的話說了下去:“阿彌陀佛,予取予求的神明,隻是世人的幻想。”
食客中一人聽不下去:“哈哈,你們這些修佛的總不能因為佛祖沒有滿足我們的願望而阻止我們信仰其他的神靈吧?”
顧澤之微笑,如拈花迦葉:“你執念太深,豈知,心懷天下大愛的佛祖怎麼會為了你一人的心願,而去改變其他人的命數?又豈會為了你一時歡愉而改變你前生今世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