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驟雨不歇，雨點順著屋簷滑落，拍打到青石板地。有風帶雨吹進室內，一時濕冷便浸入骨裏，令人瑟縮。
丫鬟春桃攏了攏衣裳去挑燈芯，讓燈火暗一些，悄聲合上窗牖。
冬梅、夏荷帶著濕意從外進來，手裏提著一盆燒得猩紅的炭火。
冬梅細聲道:“半刻鍾前還暖得很，這會兒又下起大雨了，女郎現在奈不住冷的。”
春桃回:“你們想得周到。”
南郡下了場大雨，原本回暖的天氣又驟然降溫了。
夏荷走到塌前觀望了一會兒周尋雁。她們小娘子生得貌美，柳眉秀鼻，幾縷青絲垂在鬢邊，更添嬌柔。不過這位美人現下麵色蒼白，毫無血色，像是一陣風都能把她吹散。
周尋雁睡得不太安穩，早些時候咳得厲害，現在睡得沉了不咳了卻在冒冷汗。
冬梅忙把炭火放近些，周尋雁覺得身子暖了，眉頭才舒緩下來。
丫鬟們給她擦手擦臉，等她止了冷汗幾個跪在簾外小聲攀談。
冬梅:“這生辰宴果然不興提前辦，那看日子先生就是個江湖騙子。”
春桃:“我覺著是因為江提督，那夜小娘子同他道別後就又病重了。”
夏荷:“噓，別說。”傳出去會有損女郎清譽。
“……”
幾個人輪流添了幾次炭，忙到後半夜，她們困極了，彼此挨著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三更天的時候，雨勢更大了，雨點砸落的聲音格外刺耳。
周尋雁做了個夢。她夢到那人死後進了地獄，在一片燃燒的火海被鬼差鞭笞，大火燒著他的衣角，周圍是群魔亂舞，也有厲鬼哭鳴。那幾根黑鞭狠狠揮下，便是皮開肉綻。
周尋雁隻能看到那道清瘦的背影微微顫動，卻不肯倒下。她在夢裏哭喊，想渡過這火海，卻被無數隻鬼手攔住。那人似乎察覺到什麼，回頭望她，一雙以往清明的桃花眸閃過幾分苦澀和眷戀，他呢喃著什麼，眼眶微紅，隱忍著淚水背過身，往前落入深淵。
“江衡！”周尋雁聲嘶力竭地呼喊，想要掙脫束縛奔向那人，“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尋他……”
厲鬼尖叫，那一雙雙鬼手把她往回拉。
“不！不要！”她哭喊到，從噩夢中驟然驚醒，睜大的眼眸落下淚來。
丫鬟們被這一聲啞澀的叫喊驚醒，圍了上來。
她隻是不住地哭，喉頭被濃痰堵著，她的哭聲都是悶的，透不出來。
“女郎，你怎的了？夢魘了嗎？”
哭了一會兒，周尋雁像瘋魔了一樣掙紮著下床，踉蹌跑了幾步，撲通跪在廳間供奉的菩薩小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