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武當山。
“小祖宗,近百年來異人和普通人一直井水不犯河水,靠九門維持著微妙平衡,你真要去趟這渾水?”王也慵懶地靠在門上,緊蹙著眉,壓低嗓音,抬頭看向院中的圍牆上。
一道穿著道袍的纖瘦身影坐於牆上,略長於鎖骨的頭發絲絲縷縷搭在肩上。
她低著頭,雙腳百無聊賴地踢蹬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也也不著急,隻是靜倚門框,低垂著眼睫。
良久,像是才聽見他的問話,清翊慢慢抬頭,意外撞入那人清雋溫潤的淺茶色眼眸。
因為逆著光,讓王也看不清高牆上那人的神色。
“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再勸我。此次曆練你事先封印我的炁,普通人要想發現我是異人,很難。”輕輕涼涼的聲音兀地響起,平和寡淡至極,隨後又消散於風中。
少女的語氣淡然如水,但從字裏行間並不難聽出她的強大和自信。
王也心中暗歎一聲,清楚這次怕是阻止不了她了。
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不喜爭不喜搶,日子也是得過且過,但一旦下定決心做什麼事,幾頭牛都拉不回來。
王也聞言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突如其來的短信提示音打斷,原本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後天9點雞眼黃沙,龍脊背,速來。”
是吳三省發過來的,自從幾年前還是個小丫頭的清翊偶然結識吳三省,清翊高看他眼光毒辣和狡猾沉穩,吳三省也欣賞她年紀輕輕身懷絕技,兩個人就稀裏糊塗地成了忘年交。
這是暗話,就是說有新貨到了,吳三省這老狐狸眼光一向高的出奇,連他都覺得是好東西,倒還真想見識一下。
清翊這一年多身在武當,本就打算去跟著吳三省下下墓長長見識,這次就算他不找她,她也會去杭州走一趟。
她一向雷厲風行,有了主意當即訂了最早去杭州的車票,換下道袍收拾了幾身便服便匆匆下山了。
王也一路將她送至山門。
“不用送了,回去吧,我不在你就好好挨雲龍師傅的揍吧。”清翊回頭對上他澈如清水的淺色眸子,微微勾唇,帶著幾不可查的笑意。
“好好好,您就放心吧。小祖宗…這次出去你有替自己卜過卦嗎?”王也操著一口純正的京腔,神色淡淡看不出表情,隻是緊緊盯著少女。
“沒有必要,大概最壞不過是塵歸塵,土歸土。你我都是灑脫之人,不必糾結於早已安排好的結局,我們能做的不正是順應天道嗎。”不似王也般擔憂,清翊的聲音淡漠到無波無瀾,說完就邁步離開了。
王也聞言心中思緒萬千,四年前一心想要出世的少年毅然脫離紅塵隻身上了武當山,但在遇到她以後,才發現,自己從未入世,又談何出世……
“是啊,順應天道…”王也目送著她漸漸遠去變小的身影,喃喃自語道,“但你可知,你此行,……”
杭州西泠印社。
“吳邪!”
思緒被一聲熟悉柔和的輕喚打斷,吳邪合上了他爺爺的筆記,猛地抬頭看向大門處的來人,清澈的雙眸中充斥著故人重逢的欣喜。
“說了多少遍了,要叫‘哥哥’,”吳邪趕緊從主座位上起身,拉著清翊走向後院,“清翊,怎麼一個人來杭州了,來杭州也不跟我打聲招呼。”
“我來看看到底是什麼貨能讓那老狐狸也讚不絕口。”清翊低頭瞥了一眼拉住她手腕的手,難得順從地沒有掙開。
這個答案在吳邪的意料之中,他微微頷首。
吳邪早知道他三叔有個小丫頭忘年交,他們倆還是因為吳三省熟識的。
雖然清楚能被自家三叔認可的人絕對不是普通人,但吳邪認識清翊的時候她才15歲,在吳邪眼裏可不就是個小丫頭嗎。
盡管這姑娘總是一副處變不驚,老氣橫秋的樣子,但吳邪還是下意識地把她當成妹妹照顧。
看著清翊眉眼之中隱約的疲憊,吳邪對著一邊打瞌睡的夥計喊道:“王盟,收拾個房間!”
那個睡眼惺忪的夥計一瞬間清醒,看了一眼吳邪身旁的清翊,立馬明白了,一溜煙兒就跑不見了。
“和三叔約定的時間在明天,你坐了十多小時的車也累了,早點休息,明早帶你去找三叔好不好?”吳邪伸手揉了揉少女的頭,對她輕聲說道。
還真是把她當小孩子了,不過這種感覺,清翊並不討厭,默默地點了點頭便轉身回房了。
第二天兩個人起了個大早,關好店門,開著吳邪的那輛破金杯直奔吳三省那裏。
車剛開到他樓下,就聽他在上麵叫:“兩個小兔崽子,叫你們快點,磨蹭個半天,現在來還有個屁用!”
吳邪低聲罵了一句髒話,衝吳三省喊道:“不是吧,好東西也不留給我們看看,你這也賣得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