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繁星閃耀。夜,似厚重的帷幕,拉開未知的劇目。
陽明山頂,燈火闌珊。
商務男士風衣,樸素款式,穿著傅振華身上,卻在舉手投足間滲透出儒雅的睿智與果敢。
他馭風奔跑,急速卻灑脫。身後,一群黑衣人持槍湧上山頂,一步一步將他圍在中央,逼在懸崖邊上。
“咕嚕嚕”,是傅振華腳側石子滾過萬丈深淵墜下的聲音。他卻從容不迫聳肩一笑,如大鵬展翅般優雅地舉手投降。緩緩轉過身來,他溫閑一笑:“陸先生,早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和我想得不大一樣。”
沉夜中,持械的黑衣人們躬身退讓,讓出一抹紳士剪影,儒商般的深沉笑容,目光裏卻是狼一般的深邃與狠厲。
“過獎。”是怎樣強大的氣場,竟使這輕輕沉笑的兩個字聽上去尊榮霸氣,從容自信,頗具王者風範。
生死危機,傅振華卻頑皮一笑:“不必客氣,我是為自己著想。”
陸雨沉笑:“怎麼講?”
傅振華將手上槍支一轉,向身後一拋,丟下懸崖。他輕鬆扯出一抹偽裝了多年的流氓笑容:“好聽的話,很多時候都可以賺到一條性命。”
陸雨搖頭失笑,嗓音低沉:“聰明。”
“不過可惜……”傅振華卻突然想到什麼,他很有“誠意”地望向陸雨,“報赧”一笑:“這些天我被你的人追得太緊,馬不停蹄疲憊不堪,智力難得地衰退不少。您的忙,我配合不了。”
身邊,二當家周安適時地遞上一支雪茄,為陸雨點燃。一個毒王,竟笑出和煦的力量:“據陸某所知,你知恩義,傅無青卻從來恩將仇報。”
傅振華痞子一笑,也點起一支煙,將手一擺,抽得隨意:“家醜,不好意思。”
陸雨的雪茄輕輕地落在地上,意大利皮鞋,手工精致,緩緩踩滅煙火。二當家周安得到暗示,手勢一動,黑衣人群緩緩地逼近傅振華。
陸雨惋惜一歎,一抹沉笑射入傅振華深邃雙眼:“很久了,我沒有遇到像你這麼有趣的人。真是可惜。”
傅振華的惋惜一點也不比陸雨少,但是看起來卻顯出一絲頑童的俏皮:“更可惜的是,我現在還不能死,是麼?”
陸雨沉笑,口吻卻淡漠:“你知道的,比陸某想象的要多。”
逼至近前的黑衣人們已逼上前來,傅振華難得老實,任由他們搜身捆縛。
直到黑夜中,那位身著白大褂的心理醫生出現在傅振華麵前的時候,他仍在咬牙微笑:“陸雨,記住,凡殺該隱者,必遭報七倍!”豹子似的目光霍然一震,驚了當場。
猝然,強光燈一閃,透明的液體被注入漸漸昏沉入睡的傅振華體內。
“需要多長時間?”周安問道。
“三個小時,他的記憶會被全部封印。”心理醫生回答。
周安點頭,心中卻仍是惴惴不安,他早在調查中得知,臥底警察傅振華曾憑一己之力,將美國大毒梟威爾的老窩一鍋端下,滅得一整搜賭船葬身海底,惟獨活他一人,輕鬆輕鬆地在兩個月後,奇跡般地重現台北。
“大哥,”周安猶豫開口:“他什麼意思?”
陸雨淡淡冷笑,走回車上:“是聖經裏的故事,亞當夏娃生長子該隱次子亞伯。該隱嫉妒亞伯得到上帝垂青,怒而將弟弟亞伯殺死。上帝懲罰該隱,詛咒他終生顛沛,卻為避免歹人遇到他起見殺之心,出於仁慈,守護他留下一個詛咒:‘凡殺該隱者,必遭報七倍。’”
周安走在陸雨身後,坐上駕駛座,從鼻子裏傳出一聲哼笑:“他哥哥以折磨他為樂,他卻固執己見有心守護,這是偉大還是愚蠢?跟我們合作不好麼?共同對付傅無青。”
“這是一種複雜的心情。”黑暗裏,陸雨沉聲,麵無表情:“不講條件,不肯背叛,這樣的男人,我很欣賞。”
“傅振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