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忘情花在睡覺(2 / 2)

“他們還能算人嗎?”寧君惜歪頭看落英,目光平靜。

落英看著寧君惜,目光溫和,“你能看懂這陣法,我便知道你也能猜出其他一些事來,但這其實沒什麼不好。”

寧君惜皺了皺眉。

“脫離了肉身桎梏,沒有生老病死的苦楚,難道不好?”落英眉宇愈發柔和。

“他們的肉身,你做了花肥?”寧君惜心中微冷。

“能飄來這裏的人還能剩多少命,生或死,”落英微笑,“你會怎麼選擇?”

“這幾天的事,是你自導自演?”寧君惜心中一點點沉下去。

“我說與我無關,你信不信?”落英聲音依舊如常,甚至帶了分調侃。

“不信。”寧君惜微眯眸子,毫不客氣回答。

落英輕笑了下,“天冷,回去吧。”

說著,他轉身離去。

“你到底留我做什麼?”寧君惜出聲喊道。

“到時,你自會知曉。”落英並不回頭,聲音清清冷冷傳在雪地裏。

這時,遠處一聲淒厲慘叫傳來。

寧君惜心中一顫,抬腿跑去。

落英卻站在原地,看著滿目的忘情花,幽幽一歎,“你還不滿足嗎?”

……

寧君惜跑去現場時,四周已圍了一群孩子,好奇探頭探腦,指著雪地裏躺的三個亂絮似得人形,隻一身紅衣和亂糟糟的頭發可以辨別出是三個孩子竊竊私語,見寧君惜來立即噤聲,撲通撲通跪了一片。

寧君惜沒空理會他們,從人縫間躍入其內,檢查了三個包圍圈裏的孩子,這哪裏是什麼人,分明是人皮裹了骨頭渣和草梗。

他心中震驚心寒又有些釋然,更多的是不解。

李禪是第一個檢查這裏情況的,他不驚訝,分明是知道些內情的,卻故意裝什麼也不知道的,這是什麼意思?

落英珊珊而來,揮手讓所有孩子散去,輕輕歎了口氣,“你不信我,難不成連一禪禪師都不信嗎?”

“若非李禪,我早已一走了之。”寧君惜起身抖了抖衣衫,“你若想留我,最好給我個留下的理由,你這個陣法也不難解。”

落英不在意輕笑,“你真想知道?”

“我隻堅持我認為對的。”寧君惜聲音平靜。

落英搖頭,笑容微苦,“這世上哪有什麼對與錯啊。”

“至少心裏有。”寧君惜執著道。

落英上前彎腰看了看一個孩子,給第二個孩子擦了擦臉上的一點汙漬,將第三個孩子擺正好姿勢,聲音略有無奈,“也罷,午時,祭台前,你若想知道,去那裏找我吧。”

寧君惜眼神閃爍了下,“好。”

他轉身離開,回頭看到落英在挖土埋人,皺了皺眉,毅然離去。

寧君惜返回住處時,孤風三個人都在茅廬前站著。

“有事?”寧君惜並不停留,往屋裏走去。

“玉石看到了,吃人的是忘情花。”孤風直接道。

寧君惜愣了一下,“花?”

“是。”玉石篤然點頭。

午時的忘情花正是開得最旺的時辰,雪後晌午,陽光明媚,薄雪融化,雪水掛在花朵上,凝成水滴,襯得花朵愈發嬌豔。

祭台下的花叢間,落英席地坐在略有潮濕的花田裏,一身火紅似要融在這片豔麗的忘情花海裏,麵前正沏著一壺清泉。

水已沸,可惜人未來。

寧君惜自花田中的小徑不急不緩而來,見到落英便也隨著他坐在他對麵,並不急著詢問。

落英心平氣和在一邊搗茶,碾磨,洗具,衝泡,悠悠茶香便擴散開來。

寧君惜雙手接過茶杯,淺抿一口。

落英也喝了口茶,抬頭再看寧君惜,目光中滿是睿智豁達,“禪師是否留了什麼話給你?”

“一個困字。”寧君惜也不隱瞞。

落英笑笑,“禪師是世外人。”

寧君惜可不是聽這些的,便不言語。

“這忘情穀存世了幾百年,單單落在我手裏便已逾百年,世世代代,遵循先祖遺誌,不可踏出忘情穀半步,豈不應了個困字。”落英微有感慨。

寧君惜略有意外,這人不像是修為高深的,竟已活了百年餘。

“你可知,我為何此時讓你來找我?”落英回過神來,目光清明平靜。

寧君惜心中掠過老前輩不就都喜歡這麼故弄玄虛的想法,搖搖頭。

“你看這忘情花,開得多豔。”落英微微抬高了聲音,手指花海,又有些惆悵,“可誰又知道,這時候,忘情花都在睡覺呢。”

“睡覺?”寧君惜不是很能明白。

落英隨手撚過一朵忘情花,輕嗅花香,聲音愈發感慨,“它們沒了靈氣,隻是個欣賞品,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