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控製得極有分寸,不輕不重,一點也不疼。
趙政豁然抬頭,隻見方謐正慵懶地倚著竹木小幾,握著一把小巧的銀刀,將棗核一個個剔出來。他的氣質非常特殊,能將樣式最普通的衣裳,硬生生穿出幾分俊逸縹緲的出塵之姿。
小黑狗已經叛變,寸步不離地守著方謐,花式搖尾巴,等待投喂。
“不許偷懶,如若再犯,可就不是拿棗核丟你了。看看,小黑都比你乖巧。”
也就隻有方謐會用猶如冰落玉壺一般優雅清潤的聲線,說出這種話。
趙政:“……”
所以,方謐是見不得別人欺負他的病人,他自己卻要欺負一番?如此幼稚,趙政沒法相信方謐真的有十八歲,他臉上太幹淨了,被和煦的朝陽鍍上一層柔光,更顯得肌膚細膩如玉。如果不看身高,完全就是翩翩美少年。
方謐剔出一堆紅棗核,留著入藥用。他察覺到公孫政的視線,放下小銀刀,“該教的,都教給阿政了,從明天開始,阿政自行練劍。剩下的《孫子兵法》,我會寫好注釋,托人送過來。”
公孫政反應奇快,暗暗握拳:“以後,先生不來了嗎?”
方謐一本正經地點頭:“嗯,我還有很重要的事。阿政,太極劍和擴胸運動,你至少要堅持練習三個月,才能把變形的骨頭矯正過來。”
“先生!”
方謐不理他,揉一揉狗頭:“小黑,我們出去玩,不帶他。”
事實上,方謐也不是去玩兒。他打算給公孫政弄一把木劍。不過,由於上回放鴿子的事,他深切反省,認為不應該輕易地作出承諾,卻失信於人。這毛病一定得改。所以這一次,他先把木劍弄來,再告訴公孫政。
擱在從前,方謐也沒有這樣不靠譜,隻是穿越以後,處於完全陌生的環境,接觸的新人新事物太多,有時候容易疏忽。塗山青雪已經幫忙設置了語音備忘錄。從今以後,他答應過別人的事,都會收到提醒。
偃師趙晨等墨家弟子的據點,位於邯鄲西郊,是一處占地頗廣的荒宅。古宅年深月久,梁木朽壞,房屋坍塌了一小半,剩餘十幾間廂房,用磚石和木料加固之後,當做倉庫。
墨家弟子清理廢墟,另外蓋了幾間小木屋,用於居住。
正是夏始春餘的時節,走進庭院,滿目芳菲。粉的、白的、紅的,淺黃淡紫的薔薇花含苞吐蕊,暗香宜人。看來這宅子的舊主人,極愛薔薇。
唯一的空地上,東一堆,西一堆,擺放著各種木材。
能聽到拉鋸子的聲音,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小黑膽小,躲在方謐的身後,低聲吠叫。
方謐怕小黑傷人,把它拴在樹蔭下,留了一些食物和清水。
踏著滿地的落花和木屑,繞過比人還高的木材堆,但見趙晨正光著膀子,和他的師兄弟一起,熱火朝天地做木工活。
韓國的相邦張平也在,偃師的技藝十分有名,他特意尋到這裏,定做了一把綢傘。故老相傳,魯班的妻子,看見魯班在風雨中忙碌,心中十分憐惜,想為他遮風避雨,於是發明了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