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疏散,暮夜長渡,時間在一分一秒間流逝著,居於民宿不同房間的兩人,也在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床頭燈發散出朦朧的光,影影綽綽灑在男人肩頭,他微低著頭,不停地翻開著微信聊天記錄,修長的手指時不時地劃動著屏幕,良久才停下來。
“半程,你為魚,我為餌,要坐穩釣魚台,則必須放長線,釣大魚……”
頗為深意的一句話,字腔滿載算計,席秋實捏了捏眉心,神情微動,仔仔細細地回想著之前兩人交鋒的場麵,他記得對方的口不擇言,像是故意地,又仿佛這正是她的態度。
半程的態度和言語是那般計較又複雜,讓他每次都看不明白,無法深究下去,這太值得回味思考。
思來想去不得解,席秋實歎了氣,心中不平,站起來隨意走到陽台處,望著黑蒙蒙的夜,一絲天光窺而不見,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就像那個女人,滿懷謎題,叫人看不真切。
他背著手,下意識皺眉,一遍一遍在腦海裏回想著,此前種種原因,種種解不開的邏輯,不成立的命題自然是破綻百出的答案,還有她劣質的演技,天真愚蠢的以為騙過了自己,就能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順理成章的隱瞞一切。
“嗬,笑話……”男人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極為不屑。
夜色漸濃,從房間裏一眼望不到底,連綿在遠山之間,半似成真,半幻成影。
不多時,一道影子從樓梯走下來,不一會兒,半程快速走出民宿大堂,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嘖,這又是哪一出?”
席秋實站在窗口向樓下看去,神色詫異,口中輕輕呢喃,含著幾分審視和疑惑。
他猶豫了片刻,心裏多了幾分計較,他不明白大半夜不睡覺的女人出去做什麼,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一個人行為如此怪異,叫人免不得多想些事情。
隻是,與其一味地懷疑和揣測,不如跟著一塊過去看看究竟,結果才是最重要、清楚的。
“把戲成真,是引人上鉤麼?”男人緊盯著一抹移動的身影,低聲囈語。
幾分鍾後,他拿過外套,也快速走了出去,一路直奔目標。
同一時間,一直半寐靠牆的小北,緩緩睜開了眼睛,而後從外牆翻越了過去,側身隱藏在黑夜裏,像是一頭靜靜蟄伏的野獸。
他的目光定格漸行漸遠的倩影上,逐漸皺起眉頭,下意識手摸兜,掏出手機。
“你確定你算出來就在這裏?”
彼時,半程冷得禁不住吸了吸鼻子,下意識拉高領口,邊走邊拿著電話,表情裏滿是懷疑道。
“當然,我的本事你難道沒領略過,幫我好好辦這事,我便實現你心中一願!”
聽筒裏藏瑪認真道,目光落在香爐裏的三支青煙上,香氣嫋嫋,騰空在彼此纏繞著,形影拉扯飄離不散,看起來極為妖異。
此刻,她跪坐在桌案旁,看著手上的不斷轉到的羅盤,微微眯了眯眼睛,神情無悲無喜,卻處處彰顯莊重。
“可是,我沒看到什麼人啊?”
半程換了隻手拿電話,低頭看了眼表,算了算時間她已經走了半小時,出來就從民宿的大路繞出去,照著神婆藏瑪說的,左拐拐進了不知名的鄉路上,又漫無目的往前走了一段,跌進更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你這買家究竟想幹什麼啊,他要保什麼人,這荒郊野地的,哪有人?”
半程環顧四周一圈,除了一望無際的黑夜,刮著耳刀子的冷風外,別無其他。
“半程,做事不要多問,於你沒有好處。”
藏瑪緊緊盯著羅盤嘴上忠告著她:“這一次事出有因,我找的人出了岔子,又恰好你也在附近,所以我才找你幫忙,剛才我們都說好了,你幫我這個忙,我必還你一件心願。”
“我沒有什麼心願,之所以答應幫你,也是看在你幫過我的情分上。”半程淡淡開口,語氣裏多了些許嚴肅。
聞言,聽筒裏的女人卻笑出了聲來,她沒有半似惱意,笑意未散:“半程,難不成,你是怕自己攤上甩不掉的麻煩,就比如說,一筆血債?”
“這不好說,你做的事情,已經超脫常理之外,遇上的買家更多是在界限內求不到結果的。”
“哈哈哈……”
房間內,藏瑪開心的笑出了聲,仿佛對方是這誇獎她一般,她摸了摸花白的頭發,順勢從發髻間拔出一根金簪,在手上隨意地把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