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朋友們大家好,2018年冬奧會花樣滑冰比賽於今日落下帷幕,我國代表團失誤連連慘遭零封。為何雪恥之戰最終顆粒無收?為了更好地複盤比賽,我們特地請來我國前花滑名將傅笙。請問傅先生對這場恥辱之戰是什麼看法呢。”直播間裏的女主播眼光犀利地盯著身邊俊朗的男人。
那男人麵容憔悴眼中一抹紅痕“如果我還能……。”說罷他喉頭滾動不發一言。
直播間彈幕驟然罵聲一片。
“還能個屁!你個懦夫、軟蛋、占著茅坑不拉屎不拉屎的廢物。”
“來,我向大家介紹一下這位知名演員。前腳大殺四方,後腳在自由滑摔成血葫蘆。”
“傅笙滾出直播間!”
任柯看著不堪入目的唾罵和屏幕中那男人眼角的細紋,把手機撇到床上。
傅笙。
他的偶像,從花滑荒漠裏生長出的六邊形戰士,c國花滑的希望。那些年學花樣滑冰的小孩,沒有一個不崇拜傅笙的。
在任柯還沒發育的時,做過最美的夢就是能和自己的偶像並肩出現在國際賽場上。
之後,傅笙從英雄到懦夫。自己更是早就告別了冰場。
任柯拎起地上的啤酒瓶狠狠悶了一大口。其實一點也不解渴不解氣。冰箱壞了好幾天,啤酒是溫的,透出詭異的口感。更悲催的是,他現在連修冰箱的錢都拿不出,他把肉凍在窗戶外麵,就由著冰箱壞著了。
任柯抬頭發現時針又過了半格,翻出一盒珍藏的軟中華,拎起一件棉服就衝出門。
今天他有局要去,事關下頓飯能不能吃上,耽誤不得。
肖白朗是任柯原先在臨江省花樣滑冰省隊時的隊友。兩人練得項目不一樣,兼之有6歲的年齡差,其實並不太熟。但是任柯已然走投無路,隻得求到這位據說混得很風光的前隊友麵前,討生活。
肖白朗今年不過27歲,喝酒喝到發紅的頭頂光可鑒人。他拍著胸脯說道“哥在國家隊雖然隻是個修冰鞋的,但是頭上確實有大人物罩著。你小夥子退役這麼多年賣相還和當年一樣,去做個保安總是沒問題的。做了保安,有事學會頭腦變通。咱們都是同鄉,在京城混,就講究一個互相幫襯。”
任柯幫忙把他的酒杯滿上“肖哥的能力我早就聽說過,就是怕最近會不會有些不方便,東奧成績不好,領導們也沒心思招這些小職位。我這個月要再不把醫藥費續上,就隻能看著我媽等死了。”
“害,不就是又輸了一屆嘛,當什麼事。你這些年拖著個活死人老娘也沒把腦子練靈光”肖白朗哂笑道。
任柯拳頭在桌底緊握。
這哪裏隻是輸了一屆的事!花樣滑冰四項隻有雙人滑進入到第二階段的自由滑比賽。男子單人滑的獨苗,拿著女單選手都不如的難度,在場上跳一個摔一個,最後竟然消極比賽,兌付著滑兩下連旋轉都不做了。任柯聽傅笙解說時不甘的語氣,恨不得衝下解說席,穿起冰刀上場。
肖白朗湊近了些,低聲道“你知道為什麼這些年傅笙神隱了,突然三請四請讓他出來,又宣傳花滑,又解說直播。當然是讓他背鍋的啊!這屆水平怎麼樣大家都心知肚明。重要的是讓大家的憤怒找一個發泄口,別關注其他有的沒的。傅笙傅大天才,不就是吸引目光最好的靶子嗎?”
他擠了擠眼睛“比賽成績不重要,關鍵是花樣滑冰訓練中心明年的經費。這個,早就搞定沒問題了。一點小風小浪無傷大雅。”
然後呢?
這次暴露的問題無人在意,糜爛的c國花樣滑冰更加完蛋。隻有傅笙,那個以一人之力把c國花滑帶到國際賽場的天才,被釘在恥辱柱上。
任柯命令自己忍住那沒用的暴脾氣。媽媽還躺在醫院等錢,自己已經離開花樣滑冰五年了。
任柯幹笑著轉開話題“一晃眼,我離開省隊已經五年了,肖哥也離開四年了吧,沒想著回去看看嗎?”
“我去年有事剛回去一次,當年掰彎欄杆掏的狗洞還留著呢。”
“哈哈哈,當年出去放風全靠那個狗洞。其實我在離那裏不遠的地方還掏過一個小狗洞,平常用樹杈子掩著,一般人不知道。”
肖白朗猛然抬頭道“也在小樹林裏嗎,怎麼自己又掏一個。”
任柯夾了口菜低頭說道“不是通往外麵的。是通往旁邊那個廢棄的老體操館的。那個小平房廢棄20年了從外麵根本進不去,其實和咱們省隊隻有一牆之隔。”
“怎麼,你經常去那裏嗎?”
“當年我過發育關,經常練得心發慌,有時候會去那邊躲清靜。那也不是個好地方,我有幾回還聽到鬧鬼的聲音呢。就是像女鬼在哭。”任柯思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