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劇組《流年》的閑餘時間裏,孟寒閑來無事就拿著毛筆寫字。寫來寫去,不外乎是茨維塔耶娃的那首詩《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寫得多了,唐小年笑稱:“姐姐,你這寫得我都心動了。”
孟寒沾了沾毛筆,在宣紙上龍飛鳳舞地畫著,說:“那就趕緊找個讓你心動的人去吧,至於我,你就別想了。”
兩人不止這麼一次胡侃,唐小年很是上道:“可是我對姐姐情深似海。”
孟寒笑了,正想說話,抬眼,看見唐小年身後的人,手中的筆也跟著落了。
筆落在紙上,濺起了墨漬。
唐小年一邊著急她身上的小黑點,一邊見她怔怔地看著她的身後,她也不由得轉過去。
這一看,她就有些明白了。當下,什麼話也沒說,悄聲退出房間。
孟寒低頭看著紙上未寫完的“綿綿不絕的……”
周淮生已來到身邊。
他看了看宣紙上的內容,拿起掉落的毛筆,也不在意濺出的墨汁,將未寫完的字補上。
他的字偏遒勁,字裏滿是風骨。
這次為了附和她的字形,落筆之間,倒是柔和了很多。
寫完,他將筆擱在一邊,孟寒說:“雖然旁邊多了塊黑點,不過再添幾筆,畫成梅花,這張紙可以裱起來掛牆上。”
周淮生牽起她的手,“梅花後麵我來補,現在去洗一下身上的墨汁。”
他難得來一趟,孟寒也不多耽擱,尋了衣服,進了浴室梳洗。
晚上沒有戲,下午,孟寒帶著周淮生去了附近的一座小鎮。
他們來的時候,正趕上夕陽西下,斜陽漫在青石塊地上,沿路兩邊是修剪得宜的綠植。
孟寒說:“這裏有處農舍,做的東西不錯,我們去嚐嚐。”
周淮生淡聲道:“是誰和我說,這裏的菜色不好?”
她絲毫沒有被抓住小尾巴的知覺:“我不這麼說,你能過來嗎?”
他倒是笑了:“確認我不會打擾你拍戲,讓你分心了?”
直擊靈魂的拷問,孟寒陷入沉思。
進了農舍,孟寒點好菜,兩人坐在二樓的窗戶旁,望著窗外的景色。
她理性地分析剛才他問的問題:“你來吧,我容易分心,你不來吧,我又想你。”
周淮生給她倒了杯茶,為她解憂:“來還是照常來,我不過夜便是。”
孟寒瞬間臉紅,聲音也呐呐的:“說得好像我是為了那啥才讓你來的。”
他聽了,倒沒覺得是什麼羞恥的事,摩挲了會茶杯,他抬眸,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有了他這句假借古人的回答,孟寒倒也不苦惱了:“你說的啊。”
吃完飯,兩人散步回去。
天色昏暗暗的,草叢裏偶爾有蟲鳴聲。
忽地,遠處傳來一陣鍾聲。
起初,孟寒覺得是幻聽,仔細辨認了會,才發覺是真的有鍾聲。
周淮生拿出手機查了下,說:“附近有座寺廟。”
孟寒覺得神奇。
寫了好幾個月的一首詩,此時於她更像是身臨其境一般。
十一月《流年》殺青。
孟寒和周淮生安排出兩天時間,飛去當時拍戲的那座小鎮的寺廟祈願。
周淮生不信這個,但也許是那晚的偶然,讓他覺得去一次未嚐不可。
因為地方偏僻,寺廟很小,周邊也沒什麼旅舍,兩人在快天黑的時候下山。
地處南方,山間一片翠綠,山風雖冷,但走走停停,倒也還好。
兩人剛走到山腳下,山上傳來一陣鍾聲。
遠遠杳杳,回蕩在山林之間,時光分外悠長。
孟寒說:“像不像那首詩?”
周淮生說:“像。”
何止像,說是貼切更合適。
他握住她的手,“以後每年都來一次。”
她笑:“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他側過臉看了她一會,說:“每年都過來祈願。”
“祈願?”
他握緊她的手:“嗯,祈願生活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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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確實一直如此。
來年開春,孟寒剛結束一個雜誌拍攝。
周淮生休了一周假期,將她帶到了他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如他所言,是一處很不起眼,或者說是很尋常普通的平房住宅區。
孟寒覺得驚奇,因為周淮生與這邊格格不入,如果不是看見屋裏掛在牆上的照片,她不會相信,周淮生的童年時光會是在這裏度過。
她站在照片前,看向周淮生:“這是小時候的你嗎?”
“嗯,”周淮生走過來,同她一樣看著,“是不是不像?”
“不,”她說,“簡直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