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它。”她將餛飩放到他邊上,瓷碗在坑窪不平的地麵上發出刺耳聲響。
他看了看那碗,半天沒有動作。
“你到底吃還是不吃?”她掐住他下巴,入手的溫度仍有些燙。
他被迫著看向她眼睛,眸子裏無悲無喜,跟偶人一般。
“裝什麼裝啊你?方才不是熱情得很嗎?怎麼現在就給我擺臉子不認人了?”
她惡意地刺激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收起袖子,將雪白的手臂露出來,上麵是斑駁的掐痕和咬痕。
“你瞧瞧,端著這麼一張清心寡欲的臉,做的卻是這麼下作的事情,這些痕跡可不止手臂上呢,脖子上,鎖骨上,心……”
“別說了!你若不是對我下了蠱,我怎會如此!”
他雙目頓時淩厲起來,一隻手死死揪住她領口,劇烈動作之下鎖鏈發出一連串刺耳聲響。
“我承認我是騙了你感情,但到現在我受的折辱難道還不夠嗎?!還是你得逼我去死才甘心?!”
他控訴出聲,眼裏通紅,沁著淚意,更顯得眸子清亮。
“嗬,你未免太過於天真了。況且若是我當時沒有醒過來,性命恐怕就葬送在你手裏了,你對我那般狠心,我如今不過還你千分之一,你要忍的時候還多著呢。”
她任由他擒著她衣領,一隻手輕輕撫上他側臉。
接下來的一句話更是教謝蘊生臉上血色盡褪,蒼白得徹底。
“更何況,我隻是限製了你的自由,並沒有卸你下巴。你若真的想一心尋死,怎麼不咬斷舌頭?說到底不過是怕死罷了,還想從我這裏尋到什麼便宜罷了。”
她將他的心思抓得死死的,輕而易舉就將他的盔甲擊了個粉碎。
“吃了這餛飩,多來取悅取悅我,說不定我開心了,你有重獲自由的那一天。”
他良久無言,擒著她的手微微顫抖,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是啊,他就是這麼卑賤,無論如何都想要活著。
瓷碗與勺子相碰,發出清晰的脆響。
謝蘊生很快就將餛飩吃完,碗勺被他放回了原處。
“乖一點,總不會有錯處。”她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臉。
“呐,我可有個好東西要與你看看。”她從袖中拿出了留影石。
手掌一抹,清晰的畫麵便呈現在二人麵前。
他是如何恬不知恥地求她給他,如何對她需索無度的,又是如何放浪出聲的,全都毫無保留地披露出來,像是鞭子一般狠厲抽在他臉上。
脖子上,太陽穴處的青筋盡凸,他隱忍到了極致,爆發了出來。
他一把奪過了留影石,向地上狠狠扔去。
留影石將地上砸出了不深不淺的坑,但它不是凡品,因而不受絲毫裂損,畫麵仍在繼續。
他閉上了眼,深吸了口氣,再睜開時笑得旖麗,“倩倩,你若是喜歡,我便再陪你,不須要這般的。”
嘖,轉換了法子了?她便看看他能忍多久。
“想開了便好,往後好好伺候我,這日子便還有盼頭,明白麼?”
他點了點頭。
她站起身要離開,被衣角拉住的力道阻了腳步。
“倩倩,陪陪我好不好,這兒陰暗潮濕,我不想一個人……”
這句話他既有蠱惑的成分在,同時也確實害怕,害怕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悄無聲息地死在這裏,沒有人知道。
“聽話,以你現在的處境是沒有資格與我談條件的,乖乖等著,我下一次有興致了再來看你。”
她毫不留戀地拽掉了自己的衣角,轉身離去。
謝蘊生牢牢凝住她背影,眼裏陰漠如冰,但掩飾不住的是,他完好的那隻手下意識地朝倩倩離去的方向動了動。
他不知道,短短兩天而已,他就開始一點一點依賴她了。
他可笑的,自以為堅固的傲骨開始有了裂紋,一點一點往著萬劫不複的境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