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十分寂靜,連幾聲夜鳥啼叫都難聽到,倩倩回去自己屋子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大紅方才離開的時候看自己的眼神。
他似乎瞞著她許多事情沒有說出來就走了。
不過不礙事,山水有靈,往後說不定還能再會,到時候她再問也不遲。
倩倩滿腹心事,回屋子的時候壓根沒有注意別的什麼,等她將門帶上,欲轉身點燃燭芯的時候一雙手突然環了上來,清冽冷香瞬時浸了過來。
她下意識要攻擊的手停滯住了。
是謝蘊生。
不是說要遵循凡俗禮數,成婚前他們不得同寢嗎?
他好好的不在他屋裏睡跑她這兒來做什麼?
不知為什麼,她下意識有些不敢麵對他。
不僅僅是因為大紅的事,還有這些天她察覺到的謝蘊生的細微轉變。
就好像是原來那個純然得像清水浸出來的小公子一點點變得陌生。
有時她無意間發現他看向她的眼神黏膩得像是剛滾出的糖絲,明明看上去還是剔透的,但其中的熱度教人心驚。
她莫名有些抗拒這樣的他。
“這麼晚了,倩倩去了哪裏?”
“……我做了噩夢,醒來的時候心口有些疼,所以就出去走了走,吹吹風。”
撒謊。
她還在騙他。
“……倩倩,你說我們不若現在便將成婚那日該做的事做了罷,如何?畢竟……此前你不是也十分願意的嗎?”
他邊說著,環著她的手緩緩有了動作,竟是要往她衣襟口子那兒去。
倩倩被這架勢驚到,趕忙按住他的手,“你還在病中,不要胡來,傷了自己。”
怎麼會呢,那是他之前哄騙她的借口啊,現在卻成了她拒絕他的由頭。
之前是他不願委身於她,但現在他換了想法了。
他們之間都要成親了,若是不給她點甜頭,他又怎麼降住這見異思遷的……蕩婦。
她不是最喜愛他這副皮囊麼,他便給了她,好教她滅了那些不幹不淨的心思。
“倩倩,我現下已然大好了,不妨事的,你……”
她不容置喙地掙脫開他的手,轉過身來望著謝蘊生,“凡世不是最重禮節嗎?同寢的事不是要等到禮成那日嗎?我不願這樣……”
還是說他根本就沒將她當成正經過門的娘子,規矩想廢便廢?
她沒有把後半句話說出來,怕是自己多想,寒了謝蘊生的心。
雖說她是狐妖,不懂人情世故,但她也希望能受到尊重,體麵過門,做他這一世明媒正娶的妻子。
謝蘊生見她眼中抗拒,心裏泛起苦毒。
一時不確定究竟是她受了那人蠱惑,不願再與他親近了,還是僅僅隻是她話裏說的那樣。
“倩倩,對不起,是我魯莽了,我隻是近些日子心裏有些懼怕,怕你棄了我,怕你離我而去,我不知該如何紓解。”
他伸出手,將她用力扣到懷裏,在倩倩看不到的地方,眼裏的陰翳如墨入水,擴散開來。
心裏存的心思十分歹毒。
倘若禮成那日她失去了那樣東西還能繼續活著,那他便傾一己之力保全她性命,將她長長久久地鎖在身邊。
倘若不能,他會將她屍骨燒成灰燼,再裝入囊袋,日夜佩戴身上。
他知道自己已經病入膏肓,不單單是身體上的,還有心裏。
雖說這一切都是他布的局,但他自己最是清楚,她的一切已經深入他骨血,割舍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