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也飛不出,這花花的世界,原來我是一隻,酒醉的蝴蝶。”
有節奏的中老年廣場舞必點曲目從枕邊的手機聽筒中激昂流出,夢裏正進行到關鍵之處的紀年被當頭一棒強製斷線。她的第一反應是抓過了經過一夜被扯的不成形狀的被子,然後把頭給蒙住了,試圖接續上剛剛那近在咫尺就要親吻到的薄情嘴唇的美夢。
然而天不遂人願,耳邊的鬧鈴就像催命似的一刻不停的持續著。她眼睜睜看著眼前幹淨清爽的年下小狼狗薄情的嘴唇一點點變得幹燥起皮,甚至帶著點烏黑。屬於少年棱角分明又青春肆意的臉龐隨著迪斯科舞曲一點點崩裂,最後變成一張猥瑣大叔露著黃牙在廣場上扭著啤酒肚大秀舞姿的模樣。
而她離那日思夜想、求而不得的嘴唇隻有零點零零一厘米,眼看著就要進行首次親密接觸,誰知道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個鬼樣子!
砰的一聲巨響,枕頭邊的手機被帶著強烈抗拒猛然掃過來的手臂擊落在地。這聲音給紀年大腦強製開機,她也終於從那可怕的夢境中解脫出來。
她唰的坐了起來,背靠在床頭,猛然深吸了幾口氣之後才從夢魘帶來的驚恐中平複下來。然後她想起什麼似的,開始尋找被自己甩下床去的手機。
“草。”
這是紀年這個月起床時的首字高頻詞彙,而這個極其現代優美內涵萬千的感歎詞出現之時,往往代表著——她的手機碎了。
被外力猛擊落地的手機這次顯然又挑了了極好的角度,紀年說不清它是怎麼落地才能使整麵屏幕精準碎裂成蜘蛛網狀的,但這顯然已成常態,畢竟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塊屏幕了。
她從中摸索出了些許規律——人倒黴的時候往往如此,至少她目前的運勢低落隻限於手機,暫時沒有涉及到其他方麵。作為一個工資微薄但是勉強可以自力更生的現代獨立女性,她還是很佩服自己的堅持不懈以及不向現實低頭的態度。
一個月吃那麼幾天的泡麵又怎麼樣?那也是開著電磁爐燒著小鍋煮著某品牌價值兩塊五一包的紅燒牛肉麵,當然在有活動的時候就更加便宜了。她又不是茹毛飲血,也用不著鑽木取火,過的是完完全全的現代人生活,仔細想想其實也沒那麼糟糕。
至少在這近代化進程極快的大都市裏還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某個月收益好的話還是能夠出去小小旅遊一趟順便給陳女士帶點能讓她消火的禮物。這樣並不富足的生活還是足夠讓紀年這個秉持著“為愛發電”的長年撲街小作者滿足的。
現在是早上八點,是紀年給自己設置的思考開始時間。
作為長年撲街間歇性爆更持續性卡文時速八百到一千顯然隻有兩隻觸手的的殘廢小章魚,紀年深夜在各個網站上搜索了不少前輩們的經驗帖子,想扒一扒前輩們日萬的訣竅。讓自己也加快些進化,爭取在年內多生幾雙觸手,好歹在爬榜的時候不要因為大腦短路卡文而被強製關進小黑屋。
最近她發現大神們雖然神的各有千秋,但是在這方麵都給出了差不多能夠統一的意見。至少她很喜歡的那幾個太太,都有著極其規律的作息時間,而且其中有一項在紀年看來是十分重要的,那就是她們都有固定規律的思考時間。
在保證良好的作息的前提下,紀年也照葫蘆畫瓢的製定了自己的碼字計劃,當然這還在試行之中。
但在感到受益頗多的同時副作用其實也極其明顯。比如她的手機,往往是在這大腦強製開機的過程中被迫遭殃,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換了三副麵孔。
紀年認為,跟文思泉湧比起來,這點犧牲顯然不算什麼。現在她隻需要走到廚房,煮上一包紅燒牛肉麵,然後在嫋嫋升起的煙火氣中梳理自己的文章脈絡和情節,填飽肚子慢悠悠收拾好一切之後在十點準時打開電腦,就能順利的碼出至少一個章節的內容。
這樣的後續是紀年在摔碎手機又要付出幾百塊換個屏幕後的理想式發展,但是她顯然忽略了生活的不確定性。這是她插上插頭打開小鍋的按鈕之後,才意識到的問題。
誰說人生是起起落落。
人生明明就是——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落。
所謂的穀底反彈顯然對紀年來說做不得數,因為她發現自己欠費停電後想要去交電費的時候看到了自己的餘額。
此刻她很想靠在門邊點一支煙,或者來一杯烈酒消愁。猛然又想起借酒消愁愁更愁,而且她既不會抽煙也不會喝酒,冰箱裏唯一的飲品是陳女士給她寄來的歪歪爽。
手機嘟嘟了兩聲,上麵的簡訊顯示某銀行卡產生了一筆扣款。該說不說手機支付確實便捷,不到三分鍾小鍋上灰暗的指示燈就亮了起來,鍋裏的水在加熱下也開始咕嚕咕嚕冒泡,麵餅和調料加入後紅燒牛肉麵的味道不到片刻便散了開來。
不得不說在經曆了早上一場噩夢之後,如此低廉無營養的方便食品同樣能散發撫慰人心的味道。
早上十點是紀年給自己定的開工時間,兩個小時足夠她吃完並不怎麼有意義的早飯和思考今天要更新的章節內容。在此期間她算是有條不紊的收拾完了家裏的一切,順便給阿修澆了點水。
阿修是紀年養的一株多肉,從她開始選擇做全職作者的時候就陪著她。作為表麵看起來挺會和人打交道實際上並不怎麼喜歡和人打交道的深層社恐,紀年確實有想過給自己養一隻貓或者一條狗散散孤獨,但很顯然她的錢包並不足以支撐這個開支。
這個時候養一盆多肉就是非常好的選擇,門外左轉坐兩路公交就能到花草大市場花十塊錢選上一個小的帶回家就行。後續的打理也十分方便,因為根本不需要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