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賈赦壓根不會對賈敏有什麼感情,更不會在乎賈敏生的孩子。
賈母收起眼淚,詢問賈赦:“你妹妹確實留下一個骨血,喚作黛玉,依你看,黛玉如何安置的好?”
賈赦想也不想就說:“母親若放不下侄女,接來府上就是。左右咱們家大業大,養個姑娘的錢,咱們也不放在眼裏。”
賈母這回是真的吃了一驚,從前賈敏跟她二哥最是親近要好,可賈敏死後,賈政對賈敏的骨血漠不關心,王夫人幹脆就是一臉的不待見。
若非自己說想教養黛玉後讓林如海把他官場上的人脈留給寶玉,這夫妻倆大概壓根就不會同意府裏養這麼個賠錢貨。
反觀賈赦,雖然賈敏待他從不親近,可賈敏去後,他卻是這府裏唯一一個真心待賈敏和賈敏骨血的人。
賈母沉默片刻後看向賈赦的目光變的複雜起來:“我若是讓你去送你妹妹最後一程,順便接黛玉來府裏,你可願意?”
賈赦沉默了一會兒後說:“妹妹去了,若是咱們府上連個送行的親人也沒有,林家未免小看妹妹。二弟若是不便去,我跑一趟就是。”
賈母這次是真的說不出話了,許久後才開口:“難為你還這般為你妹妹著想,你安心去吧,府裏的事情我會都交給璉兒和鳳丫頭,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賈母難得良心發現一回,竟然收起了最初的心思。
賈璉聽賈赦應下了去揚州的事情,原本還在暗自著急,這時候聽老太太說要把府裏的事情都交給他們夫妻倆,忍不住吃了一驚。
賈璉一直知道賈母是偏心的,心幾乎偏到了天上。讓襲爵的長子住馬棚邊上,讓客居的次子住襲爵該住的榮禧堂,甚至連榮國府的帖子都到了二房手上。
這簡直就是鳩占鵲巢!
從前他總覺得是因為他爹不爭氣,不像二叔那樣是持正端方的讀書人,這才讓他惹了老太太的不喜,奪了他的當家權。
可這段時間經過賈赦的提點之後,他才發現這分明就是老太太在幫著二房奪權,他爹紈絝尚有活路。若是他爹精明能幹,沒準早被狠心的老太太弄死了。
這段時間他跟府裏的老人打聽從前的事情,聽說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原來他上頭還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哥哥,這從前他也是知道的,他不知道的是這一母同胞的哥哥十分的聰明伶俐,讀書上的天分更是二房賈珠的十倍百倍。
然而這樣一個聰明健康的嫡長孫,竟然在自家院子裏掉到湖裏淹死了。
院子的湖裏!細思極恐啊!
他們賈府的湖都是建院子的時候現挖的,裏麵也就是養個魚什麼的,圖個好看罷了,能挖多深?能淹死人?怕是都沒有人的膝蓋高。
而且府裏的哥兒出門哪個不是跟著丫鬟婆子一大堆,都不說哥兒,就是姑娘那也是一腳出,八腳邁的,那時候可是榮國府最鼎盛的時候,榮國過還在世的時候。
他實在不能相信,為什麼堂堂賈府的嫡長孫出門身邊沒有丫鬟婆子,掉到那麼淺的湖裏,還淹死了,事後還沒人查。
他覺得這孩子的死多半跟賈母跟二房有關係,因此父親之前紈絝多半也是在蟄伏,現在有了翻身的資本才敢暴露出來。
他原本都做好了要跟著自家老爹拚一把的準備,卻見他爹和老太太的關係似乎融洽了點?
他疑惑的看著他父親,正在思索,就聽他父親忽然開口:“這就好,璉兒,一會兒你去找你二叔把為父的名帖拿來,這不是他個客居的人該動的東西。璉兒媳婦,你去老二媳婦那裏把庫房鑰匙拿來,你是掌家的夫人,又不是管家娘子。”
賈璉和王熙鳳大喜,起身就應了聲是。
賈母卻拍案而起,剛才的情緒一掃而空,對著賈赦怒道:“孽障!你要做什麼?你想氣死我嗎?”
賈赦淡淡道:“我聽說有人拿著本老爺的名帖包攬訴訟,若是這名帖不在老爺我的手裏,我就要去順天府問問是什麼人敢冒充老爺,說不得要讓應天府拿人了。”
賈母又驚又怒,她一直以為這些年賈赦就隻沉浸在美色之中,什麼也不知道。不想人家心裏竟然門清,這是搭上阿哥的門路,有了後台之後就打算對她和二房發難了啊!
她咬牙道:“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的這麼絕嗎?須知凡事該給人留條後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