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烏雲壓低了天與地之間的距離,灰蒙蒙的,萬千綿綿細雨從天而降,揚揚灑灑。
淋淋的雨聲驚醒了睡意蒙濃的宋秋顏,她臉頰紅彤彤的熱乎,不知道小睡了多久,整個人暖洋洋的,隻是覺得這嗓子有些幹的難受。
手中半杯薑湯都不熱了,她摸了摸搖椅邊的小爐子,有些燙手,裏麵的碳火正旺。
給自己加了些薑湯,杯子連同剩餘的薑湯瞬間熱了起來,薑的辣味,還有些淡苦味直入喉。
一杯薑湯飲盡,宋秋顏嗓子才沒那麼難受,想起什麼,她揭開小壺蓋看了看,還有大半的薑湯,得給傅嶼遲留著。
這麼一想,宋秋顏才恍然,傅嶼遲走的時候也沒帶傘,這雨看著一時間也是停不了的,倒是變小了些,下著毛毛細雨。
宋秋顏又等了會兒,見人還沒回來,加上下雨天,這心裏不免有些煩躁,人一燥起來,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總覺得這心底慌慌的,周圍空蕩蕩,整個小別院就隻有她一人,除了細小的雨聲,就隻剩下她的呼吸聲。
可是看著門外的雨,她又生了幾分怯,知道自己要個舊疾,卻不知道這舊疾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往先她問過戲班子裏的人,他們都瞞著不肯說,嘴又嚴,到最後她也沒能套出話來,隻是隱隱看出眾人看著自己時,那漫出眼睛的心疼是掩飾不住的。
心疼她什麼?或許是心疼她有舊疾,她隻知道自己這舊疾是從小練戲時留下的。
這但凡學戲的,就沒有不苦的,多多少少有些舊疾毛病,如果沒有,那就是練戲沒吃到苦。
往年那些名角兒,哪個不是吃了無數的苦才成角兒的,無論哪個,隻要想成角兒,這渾身的骨頭都得‘拆’了重拚上,這功夫才能越練越到家,要不然,甭想成梨園魁首,更別說成家喻戶曉的紅角兒了!
再說,過了這麼多年,應該沒事了,許些年這雨天她都沒出過活,房門都不曾踏出半步,這舊疾就算是養,也該養好了。
宋秋顏在屋裏找了個來回,才隻找到了一把雨傘,不過總比沒有的好,她拿了件厚披肩打算披上,忽然又想到傅嶼遲那喋喋不休的嘮叨。
‘這披肩再厚,它也隻是一塊厚的布,最多遮住上半身,這下……要風度不要溫度,被凍到冷到的還是自己,它再暖能有這長款大衣暖?這可是遮住全身呢。’
‘哎注意,我不是說你,也不是在凶你,是正兒八經的在‘勸’你,你要是不聽,我就……我就多勸幾遍!’。
你勸成功了。
宋秋顏勾唇一笑,放下了披肩,拿起搖椅上的大衣披在了肩上,帶上門,撐起傘,朝傅嶼遲離去的方向走。
傅嶼遲說過,這周圍也有幾家‘蘇繡衣坊’,他是去這幾家看看先,也給她說過大致的方位。
古街小巷幽長又寂靜,隻剩下風和雨刷刷落下,萬千雨絲如同繡花針絲線穿梭在天與地之間,繡成這錦繡山河。
老舊的青磚被淋的透徹,濕漉漉的,宋秋顏撐著傘走在其間,越來越深/入,路行至岔路口,腳步才頓了頓,選擇其中一條繼續走著。
無聲的東西在悄然變化著,這雨時而小,時而大,大的時候,宋秋顏試探的把手伸出傘外,冰冰涼涼的,並無異樣。
落小的時候,比如現在,宋秋顏直接拿開了傘,整個人暴/露在傘外,也沒有什麼異樣。
“嗚嗚嗚嗚嗚……”
哽咽的哭聲在寂靜的古巷格外清晰,若是膽小的,怕是會被嚇到,但是她宋秋顏的事情說出去就足夠嚇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