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丞的嘴角在一瞬間揚起又落下。“好。看在寧相幫過朕的份上，便饒了皇後性命。”他頓了頓，猶如宣判般冷肅。“寧相明日還是自請告老還鄉，留給自己一點臉麵吧。”
告老還鄉？這是要徹底將寧家打壓下去了。
寧家的支柱，一是身為淩國宰相的寧延康，二是作為皇後的寧馨雪。寧家的兩個人占據了皇上身邊最重要的兩個位置。寧家因為這種關係，哪個朝廷官員敢得罪寧家。寧家的勢力也在日益擴大，甚至在寧府主家做事的奴仆都敢欺淩霸市。
曾經的不可一世，如今都即將成為泡影。寧家的兩位位高權重者一倒，寧家的勢力也將土崩瓦解。
“寧延康，朕已經很仁慈了。”百裏丞凜然說著。
“……”寧延康在一瞬間頓悟，目視著曾經依附於他的小兒。
寧家是著了道兒，竟然落入了皇上的圈套。寧延康心裏憋著一口氣，在心中擬出過撕破臉皮的幻象。可如此這般的不計後果，寧家將再無翻身的可能。反倒落得個忤逆之罪，給了皇上殺掉寧家的理由。在官場縱橫一生，豈能如此敗落。
“臣，謝主龍恩！”寧延康叩首，演出一場成王敗寇的模樣。
“寧相，朕也很是心痛啊。對馨雪也是……曾經，朕那麼喜歡她，罷了後宮三千，獨留一人專寵。”
百裏丞親自將寧延康攙扶起來，一副慈悲與不忍。“放心，朕看在昔日情分上也會善待馨雪的。隻要她真心悔改，皇後的位置還是她的。”
寧延康還是要將戲演完，即便他心裏已經另有打算。“老臣慚愧，愧對皇上。老臣這便回府寫折子，明日親自呈於皇上。”
“好。來人，送寧相回府。”
在百裏丞的目視下，寧延康被人“送”走。
身邊的宮牆上，時陰時晴，交替變化。在前方的人影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時，難以落下的上揚嘴角興奮地彰顯著他的大好心情。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終於掌控了全局。任誰都不能再動搖他的帝位。如今他是勝券在握的狩獵者，隻需追殺倉惶逃竄的受傷獵物，等待收網。
“皇上。”從背後傳來一聲，百裏丞餘光一瞥，正是崔雲。
“崔愛卿，來得正好，剩下的事情便由你處理吧。”百裏丞背手而立。
“皇上的旨意是……”崔雲試探著問。
百裏丞嘴角的弧度收起，遲疑片刻後從唇邊說出堅定的一個字——殺！
他餘光一瞟，向鬆樹下矗立著的身影喊道：“雲青。”
樹影下走來一人，一身青衣，比年齡顯得老成的臉上，目光呆滯。下巴的胡渣兀自不曾刮去。
百裏丞從旁守衛腰間拔出一把長刀，注視著映著光的寒刃。“這刀真是鋒利啊。”
他旋即將刀橫過，遞了過去。“雲青，現在是你表達忠心的時候了。”
百裏雲青看著身前的長刀，遲疑一下便接過了刀柄。寒光閃過黑瞳，手中又攥了攥刀柄，淩然轉身。從他踏進暉陽宮，選擇了一方開始，便注定自己手中會握起一把刀。
崔雲向著百裏丞拱手領命，便退步轉身同樣走向暉陽宮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