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丞長出一口氣,眉頭舒展,“好。朕就再給你一次機會。朕命你辦的另外一件事可妥了?”
崔雲回稟:“皇上放心。那個木匠以及那挖心者的妹妹珠兒無一遺漏,滿門肅清,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隻是皇後娘娘……”
崔雲抬眼,暗中觀察著堂上君王的臉色。
“就此為止吧,愛卿真是能替朕分憂。事成後,高官厚祿,朕一定會給你。”
百裏丞嘴上誇讚,心頭卻並非如此。
這個崔雲不僅能得到寧延康的賞識,又有能力得到那麼重要的消息。雖此人愛財愛權,他並不怕,可此人能在他的身邊做事,有一天也許會為其他人做事。崔雲這條狗,此番事成,必除之。
“微臣謝皇上隆恩。”崔雲諂笑。
“崔愛卿辛苦,退下吧。”
崔雲再次行禮,退後幾步,轉而出了大殿。粗糙的手指不由得摸索著指上的戒指。
這是一個大好前程的機會,又是一個危險的機會。此番若成,他將取代寧家的位置,讓自己提升一個嶄新的高度。唯一他擔憂的是,君心難測,稍有不慎又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崔雲霍然止步,回望宏偉的殿宇,仿若聽到裏麵傳來的狂笑聲,猶如地獄深淵裏惡魔的獰笑。比起自己,他更遜色於這個不過三十的君王。溫雅的皮相之下,藏著一張陰鷙的麵孔,他才是最大的偽裝者。
殿內隻剩一人,百裏丞不再批閱奏章,靜坐在那裏冥想著。心頭仿佛塵埃落定,勝券在握。
這一場手足親情間的爭鬥在遮遮掩掩的日子裏終要浮出水麵。
憑什麼從那個人出生起,所有的一切就都變了。母後說什麼“天降福澤”,不過是因為一隻翼鳥。
憑什麼自己以儲君的標準來嚴苛自己,所付出的努力,在父皇母後麵前都變得不值一提,甚至不及那個人的一個玩笑。
又憑什麼自己極力表現出色來得到儲君的位置。父皇卻還是硬要塞給本就沒有興趣的那個人。
又憑什麼自己非要討好一個根本不愛的女子來借勢得到帝位,而那個人卻可以擁有心儀的女人。
這一連索的失利都因為那個人的降生,他的親弟弟——百裏川。
同是父皇與母後的兒子,那個人的存在阻了他所有的路。
福澤?
父皇!母後!若在天有靈的話就好好看看!看看你們最疼愛的川兒,是如何將淩國百姓陷於水火!是如何將淩國的江山當作兒戲!
殿內忽然充盈起肆虐的狂笑聲。高高在上的人也變了麵孔,猙獰、詭異。在本是樹立了一身儒雅氣質的人身上顯得更為恐怖。
那憋在內心深處的黑暗,一瞬間得到了爆發。成了帶刺的荊棘密布,肆無忌憚地顯露出尖銳的毒刺,渴望著那刺入肌膚時帶來的快感與鮮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