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從簾縫處收回,看著翠嫩的茶葉飄浮在杯中,而後漸漸沉入杯底。
那個陌生的女人是誰?那身月牙白……這似曾相識的感覺從何而來?他心裏怎麼會突然有這種感覺?
錯覺吧,一定是的。
外院恢複了一些安靜,竹簾撩起,百裏川走出竹帳,看著嵐府的滿目瘡痍。
“打擾到王爺您了。”
“坐的乏了,出來活動活動。剛才是怎麼回事?”百裏川打了一個哈氣,伸伸懶腰。
“是嵐家的大小姐,非要搶一幅畫。”
百裏川有些驚異,他對嵐家的事並不知曉多少。
“嵐家的大小姐?嵐林有一個女兒嗎,本王怎麼不知?”
“對,是有一個女兒,不過出門少,好多人都不認得她,也就被人忽視了吧。”
“是這樣啊。嵐林一人獲罪,全家都要跟著遭殃。這查找了幾天了,看看,看看,你們把嵐府翻了個底朝天,恨不得挖地三尺了,還未找到那些銀兩或者憑證。本王看差不多該向皇上稟報了。一個不大的嵐府都能找那麼多天,衙役的辦事效率未免太低了。你們不嫌丟人,本王還嫌丟人呢。”百裏川不耐煩的說著。
一連幾日,他派來的兵都暗地裏盯著府衙的人。若有什麼可疑都偷偷毀掉,免得被刑部的人拿去添油加醋。
他已拖延幾日,此時證據不足,一本賬簿不足以定嵐林的罪,嵐家至少有救了。
他沒有想到什麼一下洗清罪名的好辦法,隻能先這樣了。送信出去,皇叔那裏也久久沒有回信,朝堂上的人又不可信,現在就隻能依靠他自己。
“這……”
“怕什麼,本王親自稟報皇上便是。”
百裏川再次伸伸懶腰。“讓人們都散了吧,連續幾天忙活。派兩個人看守,其他人今天晚上都回去歇息。明日早朝時,本王自會稟報皇上。”
“……是。”那人為難的退下。
一片碎頁被風吹至身前,百裏川附身撿起。日光照射下,隻有精致的線條,甚至猜測不出是哪一部分。
百裏川看著院中四散的碎片,一聲長歎。隻是一副畫卷而已,對其他人不足為其,可對某些人卻特別重要。
碧水宮內,燭火搖曳。
一片片碎頁在燈下黏合起來。百裏川琢磨了許久,不敢輕易下手,他將那碎頁拚湊成了完整的樣子。
他曾聽聞嵐老師有個動人的妻子早逝,那嵐家小姐又說是唯一一幅,無論如何不能出錯。
他的手下拚湊出一幅人像,在腦海中也拚出了一個人像。
那身月牙白的衣裳,那副瘦弱卻不肯屈服的模樣……
嵐家的女兒……她叫什麼?
他真的從未聽誰提起過。
昏暗的房間外又傳來了刀劍碰撞的聲音,讓不安的神經再次緊繃了起來。此時已是深夜,難道還要拉誰去詢問不成。
黑影突然擋住了窗欞縫隙裏僅能透進的月光。
門扉突然打開而後又倏地關閉,快的好似隻是一個幻象,而又不是幻象。因為那赫然出現在她腳邊的畫卷是真實的。
月光下,畫卷背後有一道道被黏合的痕跡,展開後裏麵的畫像雖有殘缺卻也能看清楚,它已經被某個人盡可能的修複。
嵐塵雪一行淚瞬間流了下來,滴在了畫卷上。她不知道是誰,卻萬分的感激。在猶如永夜的境地裏給了她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