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川無休趕回梅林時,天已大亮了。他直奔屋內,卻不見百裏懿的身影。
他心想:皇叔定是收到了什麼消息,才會讓他去尋藥的。一定不是為了什麼心疾,一定是為了給嵐塵雪解毒。
一定有什麼,一定有!百裏川連忙在屋內四下翻找起來。枕下,床下,書裏,衣裏……他始終堅信證明的存在。
不負有心人,他終是在櫃中的夾縫裏尋到了信件。百裏川打開查看,手卻不由自主的發抖。還未看清內容,白紙墨字,筆跡甚是熟悉,隻是這樣,足以讓他的心髒受到衝擊。
調整了呼吸,目光漸漸聚焦在一字一句上。
“雪淩草……‘影’消息,血字……青川……”
江湖組織“影”,以錢財換得消息,千真萬確。墨字安,赤字危,血字——死。
百裏川一怔,她真的身中劇毒,生命垂危。現身處青川,醫藥之鄉。
再沒有一項可以證明,他聽錯或者看錯。
既然知道了嵐塵雪的所在,他怎還能耽擱。
百裏川放下信件,旋即準備趕路。
屆時,屋外百裏懿走了進來,險些同百裏川撞了一個滿懷。
“你這小子!”百裏懿一句念叨,目光瞟過屋內翻倒雜亂,還有桌上剛放上去的信件,心裏頓時一緊,便明白了一切。
他這侄兒定是知道了自己有意隱瞞的事。雖不知從何得知,但看其狀態甚是不悅。
“川兒,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找到治療心疾的藥了?”百裏懿故作淡定。
“心疾?那藥根本就是用來解毒的。皇叔你為何要瞞著我!”百裏川作色,凝視著眼前人,他知道此刻有失禮數,但無法克製。
百裏懿淺歎,隻能攤牌。“我不是……怕你不願。”
“不願?”百裏川不禁嗤笑。“……我豈會不願。”
百裏川蹙眉頹然,眼中已聚了清珠。“……不過這也怪不得皇叔。是侄兒做的過分,連皇叔也瞞著。其實……紫蘇就是嵐塵雪。當初,是我把她送去了醉香軒。”
“什麼!”百裏懿登時一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老七啊老七!你糊塗啊!我還以為你改變了初衷,沒想到你竟然做到如此地步,實在太過分了!”
“對,何止,是我親自抄了嵐家,親自監斬嵐林。是我把她送到青樓裏,還害死了她的戀人慕陽,連讓她入宮也是為了寧馨雪!”
雙眸微闔,是無奈和悲哀。
百裏川語氣艱澀,“起先讓她恨我怨我,不讓她涉足嵐林的事情中來,我就是為了保她的命。可心裏就此裝了她,便再也放不下了。越來越愛,越來越難以克製,越來越不知所措!可我……不得不裝作與寧馨雪交好,總是傷她的心。我隻能欺瞞,隻能當個騙子,騙她也騙自己!”
百裏川咬緊牙關,恨不得將一切咬斷。“因為我什麼承諾都給不了她!我恨這樣的自己!”
他從不敢在百裏懿的麵前表現憤懣,而這一次卻是忍不住了。
百裏懿看著也隻能是看著,這就是命運安排吧。
伴著沉重的呼吸聲,百裏川漸漸平靜下來。“皇叔,你該懂我,我尚不能為自己而活,何必還要將她牽扯進來。若我能有您這般灑脫,攜她隱世又有何妨。隻是責任未解,不能蕩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