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鑾駕的遠去,悉數起身的人們在低語中散開,漸漸恢複了往日市集的樣子。沿街的叫賣重新吆喝起來,延言兀自手持長劍,斜倚靠著馬車。他抬頭看了看那高出圍牆的二層紅樓。半開的花窗,紅紗破窗而出,伴著香,在風中搖曳多姿,在灰色的冬末更早的帶來春的活力。
延言長舒一口氣,重新站直了身子。王爺已歸,蘇側妃該準備回宮了吧。想到這,延言心中冒出一股歡愉,沉毅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有情人終於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朱門內漸漸傳來腳步聲,延言急忙上前迎了去。“蘇……”
驀地一驚,紅衫忽入眼。延言措不及,將因莽撞之失,腳下趔趄的人影猛然拉住。他剛握住,紅影便好似一下子脫力,向地上墜去。
“庭芳姑娘!”
庭芳忍痛,紅脂抹過的唇在倏地失色的臉上更為明顯。
庭芳緊緊攥著延言強勁的手臂,痛聲說道:“延大人,鬆開……”
延言向手握的地方看去,一襲紅袖,沒什麼特別。霍地,異樣的感覺從手指中傳來,在紅袖下,有質地稍硬的東西。
延言倏地鬆手,庭芳便徹徹底底地坐到了地上。
庭芳微顫地握上臂膀,額頭一波冷汗漸漸幹去。低聲抱怨:“就這樣鬆手,真是塊木頭。”
延言訥訥,暗自吞下口水。“庭芳姑娘,這……”
庭芳扶著朱門起身,怨怨看去。氣又完全發不出脾氣,跟朽木發脾氣也是自受。
“紫蘇讓我告訴你,不用等她了。她找七王爺一並回宮去了。”
延言一驚,隨即垂下沉毅的目光,喃喃:“是嗎。挺好。”
庭芳側目看去,在那雙不變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祝福的意味。
他放下了嗎?放下心裏對紫蘇的擔憂,以及藏在內心的情愫。
朱門前,一時沉默無聲。
庭芳輕咬著唇,雖然紫蘇有意的給他們創造機會,甚至有意地讓她來尋延言。可是麵對這根“木頭”,名動勾欄的人也變得訥言無措。
“我,回去了。不送。”庭芳豁然轉身。
“庭芳姑娘,請留步!”
庭芳一怔,因痛變白的臉色在一時轉潤,嫵媚的眸子裏閃動著驚奇的水光。她轉頭回看,那一身利落地黑色勁裝,手握著一柄長劍,沉毅的目光像個執守的軍人,正看著她,臉上的微微表情裏也露出了憂色。
“庭芳姑娘的手臂,怎麼回事?”
餘痛難退,庭芳鬆開受傷的手臂,“受了一點小傷,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這裏有上好的金創藥,軍營裏的,療效很好。”
紅衣明豔,如紅霞。庭芳淡然一笑,“……謝謝大人。不用了。”
一股溫熱劃過柔滑的手臂,庭芳心中一緊,立即握上手。想要掩藏,還是晚了一步,一滴如衣的顏色從指間滴落,落在紅梅鞋的旁邊。
延言喉嚨一窒,那是血!
因為剛才沒有輕重,他那一握,讓傷口裂開了。可按照這樣的情形,絕不是小傷。
“出了什麼事?”延言再次看去,那嬌顏一麵,有如方才蒼白。
庭芳眉頭微皺,痛感再次襲來。“沒什麼。”
“庭芳姑娘不要隱瞞了。在下有什麼能幫你的,但說無妨。”延言篤定道。
庭芳暗忖,輕聲道:“那勞煩大人隨我來,幫我把傷口重新包紮一下吧。”
延言頷首。
隨著紅衣入了紅紗垂掛的屋子,延言四下環視,來醉香軒多少趟,卻從未走進過庭芳的屋子。她的屋子獨立,兩層的閣樓,作為醉香軒的花魁才有的待遇。屋內瑰麗卻不奢迷浮誇,透著同她身上一樣的香氣。
“大人往日隨七王爺不知來多少趟,怎麼還是那麼拘謹。”庭芳拿過藥箱不禁調侃。
“身為屬下,隨主子去往各處也非本身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