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川紅色喜服牽著一頭紅綢花簇,另一端則是紫蘇握在手中。兩人徐徐走至堂中,隨著司儀的聲音,他們對堂上一拜便禮畢。
夜空煙火綻放,四散的星火留下一瞬間的璀璨。
眾人期待著接後的動作,紛紛露出熱切地目光。
百裏川佇立在紫蘇的身前,凝視著那錦繡的蓋頭。手指剛剛碰觸到垂下的纓絡,他本意掀開蓋頭的手霍地停下了。
有一絲微涼,像一根冰刺堪堪刺痛了手指,十指連心,他心中一緊,感受到錐心的疼痛。
百裏川目光攢聚,空靈飄渺。
他的黑瞳裏映射的紅,仿佛一隻巨獸撕裂了暗淡了黑幕,化作一股濃稠的血水淌下,宛如那日慕陽的畫麵——淌血的心口。
慕陽鍾戀這個女人,為她而死作為最後的夙願。
——川,放下你心中的顧慮,隨心做真正的自己,好不好?不然……我死也不會瞑目的……
癡戀,沉醉,直至破碎。
對慕陽,他有說不清楚的愧疚之感,絞心,繁雜。是他將慕陽拉進了一條不歸路,同時他也怨恨自己。
複雜的情緒讓百裏川陷入長長的沉思。
紫蘇垂目,眼下是百裏川的一雙紅靴及喜慶的華服。他的手指停在瓔珞旁,遲遲未曾揭開。
百裏川在猶豫什麼?
突然的狀況已經讓周圍人躁動,紫蘇詫異地抬頭,隔著那一層紅錦,喃喃:“王爺,請掀開蓋頭,其他人都等著呢。”
百裏川一怔,一縷電光隨著他的經絡血液傳遍了全身,使眼前慕陽的畫麵消散,又恢複了耀眼的殿堂。
花香、酒香彌漫,一幅勝景。原來此刻才是真實的。
百裏川凝視著那仰頭看著的輪廓,喃喃:“……本王給你一次機會。你若不想入宮,想要自由,不再試圖平反。本王允你,現在就放你走。”
話如夢囈,從紅紗的紋理中滲入。
紫蘇心中一緊,驚異於百裏川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在最後關鍵的時刻,她還可以離他遠遠的。
一時的悸動在維持不到幾秒後逐漸平靜下來,短暫的瞬間,讓她覺得真的還存在回頭的路。
紫蘇垂頭,又看到停滯在身前的紅靴,喃喃:“王爺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心軟嗎?若是王爺想要知道答案,不如就掀下蓋頭來,結果便知曉了。”
雖然兩人的話音都是彼此可以聽到的程度,但紫蘇的話卻堪堪刺激了他的心房。
在最關鍵的時候心軟?
當她初進宮的時候,看她傷痛滿身,他心軟過。
當慕陽前來探信的時候,看他執意奔赴,他心軟過。
他的心軟總是付諸東流,他麵對的人總是瞬間將心軟激化,轉換色彩,不能持久。
所以,嵐塵雪還是去了醉香軒,慕陽還是受傷喪命,發展成了如今的局麵。
心軟過後的心狠,帶給他的傷痛並不少,還不如沒有過心軟,一如既往的心狠,或許就不會那麼容易受傷。
他期待一個可以讓他心軟下去的理由,哪怕是一句話,一個眼神。
若他能收到一絲類似的訊息,便放她走。
他可以放下自己的感情,以往的事情也全部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