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負已分,百裏川在心中暗自笑了。
他的銀槍曆經戰場,染過無數人的血,奪走了敵軍無數的生命。
這雕龍的銀槍是他輝煌戰績的塑造者。
而如今……
握住槍身的手在顫抖,第一次,百裏川是生平第一次這樣過。
嗔目結舌,雙眼注視著那冰冷鋒利的槍頭刺進的身軀。
若不是慕陽的一隻手握住了槍身增加了一些阻力,此刻他的心髒便是刺透了。可是,即便心髒處沒有捅出個窟窿,那傷也足夠了。
百裏川驚得不敢撒手,生怕一鬆手,一頭失重給他的將是更大的創傷。昏暗的屋子,黑色的衣服上看不出到底滲透了多少血。
“你,為什麼自己來擋!怎麼樣?”
怎麼樣?百裏川問了最為愚蠢的問題。
“按住傷口,不能拔,本王給你找最好的禦醫醫治!”百裏川在一頭喊道。
慕陽扭曲地笑了一下,他能感覺到心口處心髒的跳動。
每跳動一下都好似摩擦著冰涼的槍頭。原來,是這種詭異的感覺。
“……拔出來,我就不行了。百裏川,還是你贏了。”
慕陽的身子一欹,險些站不住腳。
槍頭已經刺中了大動脈,若是拔出,血便再也止不住了。即刻他便會因失血過多而死,也不會多留下喘息的時間。
百裏川的臉色變得蒼白,他兀自握著槍身,不敢鬆手,就這樣間隔著一支長槍的距離,凝佇著。
刺在慕陽身上,同刺中自己的心髒一樣,通過四肢百骸在向身體內滲透死氣。他沒有想到,自己最後的一擊會要了慕陽的命。
他的好兄弟,他曾舍命也想奪回來的好兄弟。
百裏川費力地喘息著,這股即將永別的傷痛,他根本不知該如何表達,如何宣泄。
“……你贏了,就告訴你,我的理由。”慕陽輕聲說道,唇色逐漸泛白。
什麼理由之類的,百裏川已經根本不想聽了。
“我沒有選擇淩國,同時也沒有選擇津國。我選擇的是隻是雪兒。”
百裏川怔目!
“川,無論我選擇淩國還是津國,我都回不去了。遇上了她,愛上了她,便再也不想摻進兩國的紛爭裏了。隻想同她一起安安穩穩的生活,給她一個幸福的家,這該是多好的一件事情。”
慕陽的目光迷離,仿若已經沉陷入了頭腦構想的完美世界裏。
“你可以直接帶她走的!為何要管她平反的事,為何要管!”
百裏川幾乎到了瘋喊的地步。他的全身上下還在不自主的微微顫抖。
大聲地嘶喊,讓陷入迷離的慕陽的神智清醒了些。若不是那喊聲,他將陷入無盡的幻境裏再也出不來了。
慕陽笑了,在這個時候他還會笑,並且笑得那麼舒心。
慕陽的笑容,就像一道道鋒利的刺芒射地百裏川千瘡百孔。
“我可以放你們離開,我可以的!”
百裏川大吼,激動地帶動了全身,帶動了手臂,手臂帶動了銀槍。
這一刻,慕陽隻覺得那冰冷的刀鋒又深入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