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清楚母親和那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但也猜得到不是什麼高興的事。他不想讓母親難過，所以知道自己的身份後，從未向他們透露過。
隻是這次，他也不知為何自己的身份會泄露。即便沒有救下沐離，惹上宋無傷，他想，那些人還是會找上門來。
有人想要他的命，有人希望他活下去，歸根到底，自己也不過一枚棋子。
顧子矜自然也知曉他這身份意味著什麼，這一路也聽過不少，他皺了皺眉，拍桌道：“要不咱們不去上陽了，回靜水流深去，不就是個神醫嗎，師兄去上陽給你綁了回來。”
“回不去了。”
洛輕塵無奈的搖搖頭。他何曾不想回去，可若是回去了，不僅會把那些人引到靜水流深，還會讓母親身份暴露。
那是他的家，也是很多孤兒的家，他不想因為自己毀了它。
氣氛一下子有些凝重，洛輕塵回過神來，笑了笑：“不說這個了，顧師兄，你這大半年雲遊去哪了？”
“那可就多了。”顧子矜給自己添了杯茶，笑嗬嗬的講起了自己雲遊的故事。就像當初在靜水流深，每次他回來，都會給他們講一樣。
隔壁房間裏，淨心覆手站在窗邊。蕭搖沒有回自己的房間，也跟著進來了。她似乎有話要說，可看著淨心的背影，又不知如何開口。
“蕭姑娘是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淨心轉身，笑著緩緩上前：“看來不語閣的消息，當真又快又準。”
蕭搖頓時坐直了身，有些拘謹道：“不是因為不語閣，是我自己猜到的。”
剛開始她隻覺得這個和尚長得過於好看，且遇見時就和洛輕塵他們在一起，她當時又隻關注他，便沒有多想。直到今天在詩賦樓，眾人談論起宋羽衣時，她才憶起曾經在閣內看過的卷宗。
卷宗是關於宋羽衣的，畢竟是曾經的天下第一美人，裏麵少不了有幾幅繪圖。她看得早，很多文字都忘了，隻是那圖還有些印象。
若論起來，淨心和她有七分相似。
“蕭姑娘是個聰明人。”淨心在她對麵坐下，似笑非笑：“既已知曉，小僧也不否認。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蕭搖看著他，輕聲道：“也沒什麼，我隻是覺得，這‘緣分’二字，當真妙不可言。”
淨心笑看著她，蕭搖繼續道：“十二年前，你們是朋友，那場暗殺後，大家都以為你們不在了。十二年後，你們同時出現，相識相交，又成了朋友。”
她這番話說得極為感慨，淨心愣了愣，無聲笑起來：“蕭姑娘與他，又何曾不是呢？”
“我？”蕭搖沒反應過來。
淨心看了眼桌上的劍：“蕭姑娘是因為他才練劍的吧？”
這蕭搖點點頭，他爹就她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從未想過讓她去舞刀弄槍，她的確是看到他小時候舞劍的模樣，才非要吵著鬧著練劍的。
“你因他習劍，如今執劍護他，這何嚐不是種緣分呢。”
那倒也是，蕭搖笑了笑，拿著劍便出去了。既然要護他，就必須將功夫練得更好才行。
淨心笑著搖搖頭，不用猜就知道她要幹什麼。隻是想起她剛才的話，笑容逐漸淡了下去。
是啊，這就是緣分吧。十二年前他為自己擋了毒針，十二年後自己剛好救了毒發的他。或許在他看來，是自己在一次一次的救他，殊不知，這個毒，原本就不該他來承受。
也不知他以後想起來，會不會後悔。
“想什麼呢？”洛輕塵進屋便看見淨心垂著頭，微微皺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淨心恍然抬頭：“你怎麼來了？”
洛輕塵將手中端的糕點遞給他，順勢坐了下來：“我那師兄講起見聞來沒完沒了，也就韓修遠那小子沒出過門，聽得津津有味。”
原來是這樣，淨心看著他，有些好笑。
“你笑什麼？”師兄弟相聚，洛輕塵本就心情好，見他笑起來，語氣中也帶著笑意。
看著眼前人，淨心笑得溫柔：“我講棲雲寺的事兒給你聽，好不好？”
詢問的語氣，卻是少有的認真。洛輕塵懷疑自己聽錯了，他雖然對淨心的過往好奇，但這畢竟屬於他的私事，所以從未過問。就像他，從未向自己打聽過靜水流深。
可現在，這個人就這麼看著他，言笑晏晏，眉眼彎彎，說想把自己的過往講給他聽。
洛輕塵感覺自己心跳莫名的有些加快，他頓了頓，眉目如畫，溫柔笑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