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陸安衍毫不遲疑地反駁道,“他們皆是我的袍澤,我不能……”
陸尚書冷冷看著陸安衍,目光冷厲,良久,他輕輕歎息道:“不能在乎太多,如果你想將這盤棋下完。”
不待陸安衍回答,陸尚書好似累了,閉目道:“回去後好好歇著吧。”
陸安衍心頭一顫,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輕輕地問道:“父親,當年如果…你可會像盧相一般……”
“胡言亂語什麼!”陸尚書驟然出聲打斷陸安衍的話。
“老爺,少爺,到府上了。”車外傳來鄢拓的聲音。
陸尚書看著陸安衍,冷硬地道:“莫要胡思亂想。”
“是。”陸安衍低頭應道。
“我是陸氏一族的族長。”陸尚書忽然又接了一句,他無法做到盧相那般決絕,但他卻也絕不會放過!
陸安衍身子一僵,沒有回話,略顯倉促地下了車,帶著滿身的沉重和狼狽離去。其實,他也隻是想聽一句‘會同盧相一般’而已,就當是哄哄他。
陸尚書坐在空蕩蕩的車廂內,車內還殘留著若有似無的血腥氣,心中湧起淡淡的悲哀——他知道孩子身上定然帶著重傷,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關懷他,明明孩子隻是想聽一句好聽的話而已,他卻連哄哄人都不會。
更可悲的是,如今他和安衍之間似乎隻剩下談論死板的公事和刻薄的責難,他也隻是想讓孩子多多顧惜己身。
陸安衍入了府,一路疾走,腦中不斷回想著已成定局的一幕幕,充斥著鮮血淋漓的詭計謀劃,眼前閃過父親清冷的麵容,耳邊似乎還能聽到他淡漠的話語。
心中哀痛欲絕卻又急怒攻心,他隻覺得身上忽冷忽熱,胸口絞痛不已,驀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腳下無力,人似枯葉般傾倒,冰冷的青石板近在眼前。
忽然一隻手穩穩扶住他,安衍急促地喘息著,眼前白晃晃的,一時間看不清來人。
“我算著藥效差不多過了,”榮銘扣著安衍的脈門,心下微沉,緩緩注入一絲真氣,助安衍順過內息。
看著安衍氣色暗淡,心想好在他出來等他,不然隻怕這人是就倒在門口了。
“你呀,現在要做的就是少思少慮,靜心休養。”
榮銘扶著陸安衍入屋,急忙去窗口處小爐子上取藥。陸安衍捂著胸口伏在床上,急促喘息著,痛苦的呼吸聲充斥在屋內,他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疼得緊,腦中暈眩地厲害。
他死死咬緊牙關,將痛吟聲壓下,不過這麼一會兒,身上的汗水就浸透了裏衣,冰冷冷地貼在身上。
榮銘捧著藥過來,看著床上狼狽的陸安衍,心中一陣酸楚,他扶著陸安衍,把藥喂了進去,認真地叮囑道:“安衍,這傷呢咱們好好養,這段時間我就住在這兒了,接下來你可不準胡來了。”
“榮銘,”陸安衍麵色慘白,忍著痛道:“你回…”
“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陸安衍悶哼一聲,之前服用藥物壓下的傷情來勢洶洶,他蜷縮著身子,脈絡裏殘餘的真氣在身上橫行無阻,仿若要撕碎身體。驀然藥效散了出來,壓迫著散亂的真氣攏了回來,像張網一般裹著他的心肺。
榮銘歎息了一聲,終究是不忍看著陸安衍這般硬抗,出手紮了三根銀針下去,緩了緩脈息,但似乎效果不佳,隻得用力點了陸安衍的穴道,任其昏睡過去。然而就是在這昏睡之中,卻也能看到陸安衍由於疼痛而微微抽搐著。
庭庭深宮,清清冷冷的花園裏,時不時地傳來一陣幽幽的歌聲。
“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嗚嗚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嗚嗚嗚”哀哀的歌聲夾雜著哭泣斷斷續續地在園子裏響起,顯得淒涼悲怨。
園子裏的方形石桌旁,薑德音哭笑不得地遞了一杯水給對麵邊哭邊唱的女子。
那女子接過水杯,帶著哭腔低聲道了個謝,透過騰騰升起的熱氣,可以看到女子膚白勝雪,麵容清麗如芙蕖,一雙剪水瞳子霧蒙蒙的,氤氳著淚珠,似青蓮如幽蘭。
“曼曼,這次又怎麼了?”薑德音放低聲音,柔柔地問道。
趙曼曼喝了一小口水,小聲啜泣道:“阿媛,我覺得榮大哥他並不想和我成親。嗚上次麗姨安排我們相見,他並未現身,我、嗚嗚這次巡莊,他、又不告而別、嗚嗚嗚你說榮大哥是不是心有所屬,但礙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