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第五十章君臣對話(2 / 2)

李明恪聽著這話,心中隻覺得窩火,他沒有注意到陸安衍愈顯煞白的臉,涼涼地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陸卿,你逾距了。”

書房內,一片死一般的沉寂,陸安衍看著李明恪,臉上很平靜也很冷漠,而李明恪不自然地別開眼,很快卻又倔強地轉回頭和陸安衍相對視。

陸安衍清冷冷地笑了笑,笑裏帶著幾分淒涼和自嘲。他張了張口,衝口而出的卻是鮮血,伸手捂住唇,鮮血從指縫間滴落下來,身形搖搖欲墜,慘白的臉在血色的襯托下,愈加的白。

“安衍!”李明恪臉上一片慌亂,急忙上前扶住,忽然想起這人身上還帶著重傷,素來知道安衍對自己人心軟,他又何苦這般氣人。

“傳太醫!”李明恪感受到脖頸處滲入的血水有些冰涼,他驚慌地甚至都破了音。

陸安衍無力地靠在李明恪的身上,搖了搖頭,製止了李明恪急喚太醫的舉動,此刻西戎入朝在即,如果暴露出他的身體情況,總歸是不好的。他吃力地取出一顆藥,和著滿口的血水咽下去。

李明恪隨後也反應過來這個問題,扶著陸安衍坐了下來,陸安衍的呼吸很不平穩,服了藥以後緩了好一陣子,才輕輕地開口:“明恪,對不起。”

他無法及時打破僵局,所以逼得明恪鋌而走險。他休養了大半個月,所以明恪隻能孤身奮戰。

李明恪的心情有些怪異,他看著陸安衍蒼白的臉,鼻尖還能聞到未散的血腥味,脖頸處殘留著剛剛安衍滴下的血水,他忽然撇開了眼,低低地說:“安衍,你別怪我。這局棋,開局就出了岔子,成圖是暗樁,我沒想讓他浮出來的,可是他死了,死之前傳了訊息來,我們的人到的時候,已經案發了,所以就隻好將錯就錯。高駿是怎麼和北荒搭上線的,我們計劃著慢慢引出來,可是他也死了,現在死無對證。我隻能把南山別院當誘餌了。天下權勢之爭,從來都是血淋淋的。安衍,你別怪我,好不好?”

陸安衍自苦一笑,卻沒有開口。他沒有怪李明恪。隻是,北境枉死的軍民英靈未散,背負叛國罪名而死的成圖死的不明不白,被李代桃僵的老楊頭無辜慘死,甚至連待產的妻子也命喪黃泉,人員折損嚴重的十三處。

這一筆筆血債,他們要如何償還?

沒有等到陸安衍的回話,李明恪沉默地站起來,走回原位,幽幽說道:“這一局,我們誰都沒贏,但這一局已經結束了。西戎入朝在即,你,好好休養一番。最後一局,我們必須贏!”

陸安衍長歎一口氣,他站起身來,瘦削的身子看起來搖搖欲墜,認認真真地跪下,對著李明恪磕了一個頭,肅然說道:“皇上,臣定當全力以赴。隻是如今死的人已經夠多了,還請皇上日後對活著的人寬容些。”

李明恪的臉隱在光影中,眼神複雜地看著陸安衍,緩緩開口道:“好。”

李明恪看著陸安衍離開書房的背影,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隻是覺得黏在身上的血水冰涼涼的,有些難受。半晌後,他忽然對著空無一人的書房開口說道:“陸安衍,你別怪我。”

陸安衍出了書房的門,才走出兩步,腳下一個踉蹌,侯在門口的洪公公迅速扶住他,擔憂地輕聲道:“陸將軍,可還撐得住?”

陸安衍輕輕咳了咳,從懷中取出一枚藥丸服下,麵色平靜地道:“無礙,多謝公公。”

洪公公慢慢邁著步伐,扶著陸安衍往外走,低頭笑著道:“這一段出宮的路清淨地很,就由雜家陪同陸將軍走走吧。”

“有勞公公了。”陸安衍平靜地回道。

“陸將軍,皇上這些年並不容易。”洪公公蒼老的臉上露出些許唏噓。

“內有兩位殿下鉗製,外有強敵虎視眈眈。皇上他並非不愛惜下屬,隻不過是心有憂患。”

陸安衍沉默聽著,偶爾咳嗽兩聲,轉過回廊,他挺直了背脊,拱手對著洪公公一禮,道:“這一路,多謝公公陪同。皇上,我知他不易。在我心中,他始終是當年的二皇子。”

說完這句話,陸安衍轉身走出皇城,沿著城牆出了宮,在宮道上,他咳得越發厲害,似乎之前吃的藥已經不起作用了,背靠在宮牆上,緩緩心神,摸出最後一顆藥丸塞到嘴裏,嚼了嚼,一股苦澀的味道從嘴裏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