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燁看到陸安衍進來之後,原本無甚表情的臉上,不由得出現一抹惱怒,不過這惱怒也不過是一閃而逝,他定定地直視著陸安衍,半晌之後,才開口說道:“陸將軍,幸會。”
陸安衍沒有回話,秦燁是宮中禁軍的統領。他接到的是一處的訊息,本以為來到這裏見到的會是一處的人,沒想到竟然會是秦統領。
如此看來,秦統領應該也是一處的人。陸安衍隨意地點了點頭,抬步走到桌邊,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秦統領,私下見朝廷重臣,怕是不合禮數。”
“過了明路就不是私下。”秦燁平靜地坐在陸安衍的對麵,搖了搖頭,話裏帶著譏諷:“陸將軍,你也是個聰明人,怎麼就要攪和到這渾水裏去?”
陸安衍無聲笑了起來:“秦統領不也是身在其中?”
都是聰明人,說話就隻是點到為止,畢竟說的太直白就顯得毛躁了。
秦家一直都是皇上的人,曆代以來,秦家不摻和皇位爭奪,但誰是帝者誰就能動用秦家。
陸安衍猜錯了,秦燁不是一處的人,隻不過一處裏有不少秦家的人。秦燁今天來見陸安衍,自然是皇上默許的。
稍微多想會兒,秦燁馬上回過神來,他知道自己今天與陸安衍的見麵是為了什麼,有勇有謀的人很多,但有勇有謀又能豁得出的人就少了,特別是這個人身後牽扯的勢力眾多。
“薑家的事鬧得滿城風雨。”秦燁忽然微笑說道:“我知道陸將軍對薑家很上心,隻是不知道陸將軍能夠為薑家做到哪一步?”
陸安衍皺眉問道:“什麼意思?”
秦燁低頭給自己沏了杯茶,道:“局麵到了現在就缺個破局的引子,隻要陸將軍冒個險。”
秦燁沒有說完,他在剛剛說話的過程中,手指蘸著茶水,在桌上迅速寫了‘楚王府’三個字,然後隨手一抹。
陸安衍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秦統領,確定麼?”
秦燁的眼裏閃過一絲陰霾,淡淡地道:“自然是不確定,不然怎麼會是冒險?何況陸將軍手中也有情報,成圖,是楚王的人。”
陸安衍微微偏頭,看著秦燁,似乎想從秦燁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但卻又不曾開口詢問,忽然間他開口道:“高駿已經死了嗎?”
“是。”秦燁身子一僵,眉頭皺了起來。
“身中三十七刀,血盡而亡。”
陸安衍聽到這裏,眼中的神色微微黯淡,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似乎看出了他的情緒不高,秦燁笑著道:“陸將軍,高駿也算是死有餘辜。還有個消息,提前和您說一聲,京中怕是很快就會有一些流言傳出,這些流言蜚語對皇家無恙,但對薑家小姐有點不利。”
聽著這話,陸安衍麵上不虞,心裏冷笑一聲,看著秦燁說道:“秦統領,多謝您提點了。告辭。”
說完這話,陸安衍長身而起,便往外走。
秦燁看著陸安衍離開的座位前桌上留下的掌印,輕聲說道:“陸將軍,榮銘即將和趙姑娘成婚,這段時間大概比較忙,還請陸將軍盡量不要煩勞他。”
陸安衍走到門口的腳步頓了頓,沉聲答道:“這點自然。秦統領您日常事務繁忙,應該也沒有時間去找榮銘的吧。”
自從半個多月前他回府後就已經盡量疏遠榮銘了,榮銘作為榮侯府的小侯爺,隻要遠離自己,侯府的丹書鐵卷足夠保他一世安康了。
“是。”秦燁坐直身子,扯了扯嘴角,神色不自然地回道。他們這種刀口舔血的家夥,離單純的小桃花遠遠的,就是對小桃花最好的做法。
得到秦燁的回複,陸安衍頭也不回地出了院子。隻聽著院外馬車輕響,秦燁將桌上的冷茶一飲而盡,衝著已然無人的大門口遙遙說道:“陸將軍,對不住了。”
陸安衍漠然坐在馬車裏,神色間晦暗不明。北荒南下劫掠消息傳來,明恪就把十三處派了出去,北荒大頭領遭遇暗殺重傷,這才拖住了北荒南下的腳步,給前去支援的大軍擠出了時間,不然遭受滅頂之災的就不止是兩個郡了。
現如今,明恪默許秦燁來傳話,看來栽在楚王手上的探子有不少了。楚王,陸安衍眯了眯眼,是時候該去會一會這個天生將才了。
馬車漸漸地前行,從亮處緩緩沒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