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第二十章劫數(2 / 2)

夜色漫漫,皇城裏點起了紅燈籠,隱隱約約的燈光從高牆之上灑出來,但宮牆腳下依舊是黑漆漆的,陸昌明緩緩走過一段僻靜處,迎麵而來一架馬車,能夠在皇城裏使用馬車的不外乎是那幾人,而能在夜晚肆意出行的也就是那位了。

暈紅的燈籠在馬車前晃晃悠悠的,走的近了,馬車停了下來,車夫的動作快速而輕巧,他停下腳步,然後悄無聲息地退到暗處。陸昌明停下來,離馬車約有一米遠,神色晦暗地看著那馬車。

馬車上的人也不曾下來,過了好一會兒,馬車的車簾微微掀開,露出小半張精致而誘人的臉,隨之車中傳出了一個婉轉清柔的聲音。

“陸郎,陸小將軍長得可真好呀。”柔柔弱弱的語調,讓人不由生出幾分憐愛,馬車中的人正是高陽郡主李鳳儀。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陸昌明如玉般精雕細琢的麵容閃過一抹厭惡,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想到了很多年以前的某些事,他淡淡開口:“高陽郡主如此關心犬子,臣不勝感激。”

聽見他這話裏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高陽郡主的聲音忽地變得淒涼起來:“陸郎,你莫要這般說。你我之間,何須如此生分?何況我素來看陸將軍,便如自家子侄般。”

陸尚書不由發出一聲冷笑:“郡主殿下,臣無能無德,犬子肖父,辜負殿下厚愛了。”

馬車裏的人沉默了下來,似乎料想不到對方會說的如此直白,半晌之後才低低應道:“愛屋及烏,陸郎,我以為你明白的,這世上,情愛之事哪裏控製得住?罷了,今日太後又訓斥了你一番,你心情不好,我就不擾你了。”

陸昌明冷哼一聲,撇了一眼微微掀開的車簾:“殿下的消息倒是靈通,愛屋及烏,如此看來,殿下是盼著臣死的。”

高陽郡主聽之,低頭滑落一滴淚,從微開的車簾處露出一張哀婉的臉,伴著一聲嗚咽,淒淒楚楚地道:“陸郎,你怎麼能這樣想?”

“殿下,莫不是忘了七年前的長平一戰?”

陸昌明聽見這聲音隻覺得一股惡心油然而生,厭惡不已地道:“卻不知殿下是否能夠夜夜安眠。”

牆角一片黑暗,隻有馬車上的燈籠散發出些許光芒,長時間的沉默讓空氣都凝固了起來,雨水漸大,摔打在地上,發出稀稀疏疏的聲音。

許久之後,高陽郡主側過臉,清冷如寒風利刃般的聲音才透出馬車外:“不過是些許卑賤之人罷了,何須放在心上?”

高陽郡主給人的形象總是一副清雅柔弱的模樣,誰能想到竟會說出這麼一番涼薄的話語。

陸尚書心中寒意大起,低聲咆哮道:“些許卑賤之人?長平一戰,全軍縞素!若是怕…反…不如直接賜死!”

他的身子微微一抖,顫著聲音說道:“你們父女,一個狠,一個毒。隻是可憐了那七萬英靈!還有我的婉婉,我們父子真不知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竟撞在了你們手裏。”

高陽郡主聽著這些話語,心頭一股怒火,尖利著嗓音哭道:“陸昌明,若不是我,你們一族早就沒了,現下你卻說這些混賬話。若你真這麼仁心仁義,謝燕婉死後,長平戰後,你怎麼就不敢站出來?你兒子傷重至死,你問都不曾過問一句?我攔著人報信,你明明知道,不也沒說一句?闔族平安、步步高升時,你不記著我的好,如今倒是來翻舊賬了?”

“李鳳儀,”聽著高陽郡主的聲音越來越高昂,陸昌明反而冷靜了下來,冷冷說道:“當年我真不應該伸手,你要是當時就摔死了,那多好。還有,以後在我麵前說話,別那麼哀哀戚戚的,我聽著惡心。”

高陽郡主沉默了下來,似讓對方堵得沒話說了。

“我知道先皇給了你不少東西。”陸昌明的聲音寒冷得似乎要在這寒風驟雨中凝住。

“不管你要什麼,先皇已逝,我兒子,你敢動一下,我就讓你償命。”

雨又漸漸小了起來,霧蒙蒙的,一襲青衣撐著傘緩緩邁入黑暗之中,一隻紅燈籠頹然湮滅在細雨中,馬車裏隱隱綽綽傳來女子的嗚咽之聲,如泣如訴。

內侍心驚膽戰地走上前,在旁打著燈籠,一行人緩緩地沿著角門沒入皇城,無聲無息地進了棲梧宮。

好一會兒,宮女掀開轎簾,高陽郡主從馬車中走了出來,弱柳扶風,跪伏在濕冷的地上的內侍低下頭,不敢多看。

高陽郡主慢慢走進殿內,良久,嫣然一笑,如雨後嬌花,豔而雅致,隨意吩咐道:“還是,都殺了吧。”

青光乍現,跪著的內侍們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高陽郡主貼身的宮女用蟬翼薄刃割了喉,宮殿之內,屍首倒下,發出輕微的觸地聲,在清幽的宮裏,顯得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