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到他背上,整個臉埋進他的肩膀裏。他的氣味與季揚不大相似,季揚有種清冽的感覺。
他站起來,還掂了掂。
“你不可以溫柔點兒嘛,我的手,骨折你懂嗎……”
“嗯嗯嗯。”
我好像一直沒見過爸爸媽媽,他們幾乎隻存在戶口本上,從我記事起,身邊就隻有王茹。王茹脾氣不好,跟大多數街坊鄰居合不來。
她告訴我,爸爸媽媽在外地做生意,我的生活費,他們會按年寄來。我不奇怪他們不想我,因為我也不想他們。
我幾乎從不主動給他們打電話,和他們通電話時,我最常附和,隻聽他們說,他們不談的,我也不問。
相處模式蠻奇怪的。
我常聽街坊鄰居討論我爸媽,說他們犯了罪,被抓去坐牢,還得好些年才刑滿釋放。
還有人說我爸媽其實是精神失常,被關在精神病院。我聽了沒啥感覺,可能是不親的緣故吧。隻尋思著,兩個人同時精神失常也太湊巧。
比起街坊鄰居,可能王茹的說法更靠譜一點兒。畢竟她王茹一老太太,光靠著退休金不可能在供我上學的同時還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次日清晨,頭痛欲裂。
我習慣性地在枕頭附近找手機,什麼也沒摸著才反應過來不是在家裏。
棉服被整齊地疊放在枕頭邊,我從棉服兜裏找到手機,看了眼時間,剛過六點。
我的腦袋發脹,暈乎乎的。
怎麼回到這兒我記不清楚了,隻記得回來之後睡了一覺。沒睡多久王茹上樓,一直站床邊兒指著鼻子罵我,邊罵我,邊給我掖被子。
我套上棉服,走到窗子邊。
天還是一片灰蒙,伴著晨時鄉間的雞鳴狗吠,小道上偶爾會有早起給牲畜喂食的人。
樓下的水泥地板上,爆竹炸開的碎紅紙鋪成一片,被綿軟的細雨打濕,昨天忙了一天,主人家還沒來得及收拾。
我拉開玻璃窗,一陣直穿脾胃的冷氣迎麵撲來,從我的衣袖裏蔓延,褲管的空隙爬升,刺激著我每一根神經。
我突然有點反胃。
“阿嚏!”
我連忙關上窗子,頭更疼了。
睡是睡不著了。
我,還有我睡了一夜的床,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酒味——這白酒度數應該挺高,給我喝成這樣。
我下樓去洗臉刷牙,聞著自己一股味兒,順便洗了個澡。
這時我才發現,我的腿青了大片,手腕上破了皮,屁股還隱約疼著。浴室裏有麵小鏡子,我忙察看臉上有沒有開出什麼花兒來。
除了眼角貼著創可貼外,臉上沒啥事兒。我一把扯下創可貼,感覺眼皮都跟著被撕了下來。
其下包裹的,是一道不足兩厘米的劃傷。
洗完澡出來,主人家已經開始熱早飯,說到這個,我發現我是真的餓了。
季揚正坐在烤火器邊玩手機。
我不禁感歎當代竟有起得那麼早的年輕人。
“季揚早。”我跟他打了聲招呼,走到他旁邊坐下。
他道了聲“早”,一直看著我笑,沒完沒了,笑得我心裏發毛。
“你平時也醒那麼早?”我不看他,兩隻手靠近烤火器,說點別的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他搖搖頭,說:“可能有雞打鳴吧,很早就醒了。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沒沒,我舒服死了。昨天你們去哪兒了,幾乎沒怎麼見著你們。”我急忙轉移話題。
“就隨便逛了一會兒,回來正好趕上吃飯。黃嶼叫了你好幾聲,我也叫你了,但你沒聽見,人多,太吵了。”
我的記憶裏好像沒有這個片段。
他見我疑惑,便接著說道:“你一直跟在新娘後麵,走來走去的不知道在幹嘛。我們吃過飯去找你,你喝醉了。”
得,又繞回來了。
“我昨晚,是不是像個神經病?”
“啊,沒有吧。”
他說著笑起來,露出兩頰好看的酒窩。
“你喝醉了還蠻可愛的嘛,”黃嶼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直接坐我旁邊,“那天晚上的事情,讓我以為你是個酷姐兒。”
“什麼事情?”我一頭霧水。
“就除夕夜啊,看你和子毅差點兒打起來我就覺得,白天看見你頂個球的嬌憨樣兒不是你。”
那個破球真的戲很多。
“是不是餓了?”季揚突然問我。
我受寵若驚,表麵上波瀾不驚,內心的小人瘋狂點頭,直呼他貼心的小棉襖。
季揚拍了拍黃嶼的大腿,說:“黃嶼那兒有餅幹,先墊墊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