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像火球般烤著大地,沒有風,樹梢紋絲不動,唯有不知疲倦的知了在一刻不停地高聲嘹唱,仿佛在參加全民合唱比賽。
趕早涼在玉米地裏忙碌了一上午的翠霞和她的爸媽這會已經汗流浹背地回到了家裏,坐在前屋的門口準備吃午飯了。四方形的小木桌上,放著一碗南瓜絲炒青辣椒炒菜,小竹筐裏六七個白麵饅頭和一大盆白米粥,正冒著騰騰熱氣。
將桌子搬在門口,為的就是能吹到些風,無奈夏日的正午連一絲風都沒有,翠霞從小板凳上站起來,走到院子裏的小井旁軋了幾下小井水,她將新軋出來的井水從水缸裏舀到洗臉盆裏,想從新軋出來的井水中獲得一絲涼氣,不停地用手捧起水往臉上澆。
從田地裏回來,這已經是她第三次軋水洗臉了。
“霞呀,快來吃飯了,”端著一碗炒豆角從廚房裏走過來的翠霞媽對著翠霞喊到。“來了,”翠霞趕緊用毛巾擦把臉朝飯桌走來,仰頭甩甩沾在額頭劉海上的水珠。
“噗通”一聲,腳底下似乎被什麼絆了一下,翠霞摔了個豬啃泥。
“咋了,咋了,”聽到動靜,翠霞爸媽緊張地趕緊跑過去。
“誰把這磚頭放這裏了?”翠霞一邊揉膝蓋一邊“哎呦”起來。兩塊壘起來的紅磚在腳底絆了她腳。
“多大人了,眼呢,這麼大一東西沒看見,”翠霞媽放下心後說。
翠霞站起來拍拍屁股,看看被磕紅的膝蓋和滿手的泥印子,又轉身朝洗臉盆走去。開始了第四遍洗臉。洗著洗著動作卻越來越慢,嘴角彎起的弧線漸漸地從臉頰開始擴散到眉角額頭,終於“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忍不住笑聲地翠霞,索性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似乎發自五髒六腑,通體共振,感染著樹稍上的知了叫得更加歡快。
爸媽雙方對視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院子裏的翠霞。
“她爸,這閨女咋了,”翠霞媽忍不住問了翠霞爸。
“抽風了,不管她,吃飯,”翠霞爸命令到。
笑的滿臉通紅,眼淚都下來的翠霞,終於止住了笑聲,用毛巾迅速地擦好臉,朝小桌子走來。
翠霞爸已經吃好了兩大碗粥和一個饅頭,去外麵找乘涼的地方去乘涼了,隻有翠霞媽還在慢慢地嚼著饅頭等翠霞。
親愛的讀者朋友,你一定猜到了。
翠霞心理有事,她的事是今晚要和心上人約會了。
夜幕降臨,天色如渲染的黑紗漸漸地籠罩了整個村莊。
村大隊門口的空地上已經擠擠挨挨地坐滿了男女老少,他們嗑著瓜子,剝著花生的,交頭接耳聊天,笑的前伏後仰的,抱著孩子左哄右拽的,都在以最愜意的姿態等待著搭好的大銀幕上立馬放出電影來。
有急脾氣的小年輕忍不住地朝放映員喊:“好了嗎?”“好了嗎?”有人在人群中喊:“二毛,你急什麼,電影裏有你媳婦啊?”大家便嘩然大笑。
調試放映設備的高大男子正在埋頭調試,不知為什麼調試過上百次早已熟爛於心的開關按鈕此時象是和他找別扭,總是彈起來癟下去的不到位置上。他聽到人群裏的嘩然,腦袋上似乎冒出了汗,他命令自己不要東想西想,沉下心來。
果真,大熒幕上很快亮了起來,伴隨著人群裏有人喊著“電影開始啦,”是大熒幕上傳來的音樂和彈跳出的字幕,電影正式開始了。
廣場上頓然鴉雀無聲,高個子男人抹了把額頭的汗珠,露出了放鬆的一笑。工作時確實不能瞎想,今晚的約會讓他心雀躍跳動緊張地亂套了。
他悄悄地從放映機邊退開往大熒幕後方的村委會方向走去,他要去村委會嗎?不,如果有人緊盯著看,一定會看到他走向村委後輕輕的地一拐,拐向了村委會後的一大片瓜地裏。
一片蔥蘢欲滴的西瓜地喔,空氣中彌漫著香甜的瓜香,此時正是西瓜成熟時,雖然承包這片瓜地的王老漢利用大棚控溫將西瓜五月份就投放市場,但此時露天成長的西瓜顯得更大更圓。
王老漢是個電影迷,早就跑到廣場上看電影去了,再說這三更半夜的誰會來買西瓜呢,就算有人買喊聲翠霞來稱就好了。不會有人偷嗎?這瓜地四周有院牆,院門鎖著鄉裏鄉親的誰會來偷個西瓜,王老漢放心的嚼著花生看著電影,如果能來壺酒,那一定更是美哉快哉了。
此時她的侄女平時幫他經營西瓜的翠霞正悄悄地掏出鑰匙將瓜園門打開焦急地等待著他來。不一會兒,聽到腳步聲傳來,翠霞的心猶如被敲響的鼓,咚咚咚地停不下來。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