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說完便得意洋洋起來,眼睛裏閃著算計的精光,像條碩大的肉蟲般掙紮著要起來。
“你是叫聞漸是吧?我是聞瑛,你的親姐姐。”她像是看出了聞漸的不相信,搶在對方開口前說道:“你先聽我說。你出生的地方在蜀州劍門鎮青山村,咱爹叫聞山,咱娘叫江秀,是也不是”
聞漸沉默,過了會兒才答:“是。”
胖女人見狀越發自信:“在你五歲的時候我們家被強盜洗劫,咱爹娘被放火燒死,我為了讓你逃走主動引開強盜,是也不是”
聞漸:“……是。”他低垂著頭,拳頭攥緊,讓傅鄞看不清他的神色。
胖女人接著道:“你逃走之後,是不是偷偷跑到山寨想要救我是不是被強盜發現了這一次是不是又是我掩護你你才逃出去的”
聞漸沉默,沒有答話。
胖女人又笑:“後來我怕強盜再度找上你所以把你托付給了一個乞丐,我求他把你帶走蜀州,這個事情他應該是告訴過你的吧?”
聞漸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胖女人:“你真是我阿姐”
胖女人眼裏頓時爆發出勝利的精光,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得意道:“當然是。”
“那他們是誰?”聞漸指著那個中年男人和兩個小孩。
“這是你姐夫張強,當初就是他把我從土匪窩裏救出來的;這是你侄子張大福。”
聞漸垂眸:“哦這個小姑娘又是誰?”
聞瑛不耐煩把小女孩往前一推,小姑娘踉蹌幾步差點跪在地上。
“強盜窩裏撿的丫頭,她爹把我擄走害我跟你家婆人亡,我死也要帶著她,我要讓她給我們聞家贖罪!”
聞漸對她的話不置可否,轉而問道:“你們來這裏幹什麼?”
聞瑛聽言眼珠子滴溜溜轉起來,花季少女做這個動作是嬌俏可愛,但在一個精明醜陋的中年女人身上,就隻能看見算計和惡心了。
“大漸啊,我跟你姐夫是從蜀州逃出來的。當初你姐夫一把我救出來,我就去官府把報案了,大部分的強盜被捉去了但是還是逃了很多。我跟你姐夫原本過得好好的,當初逃走的強盜最近卻在偷偷報複我們,他還拿大福的命威脅我們不要報官!”
聞瑛越說越動情,一邊流著淚一邊用肥厚的大手撫摸著張大福的腦袋。
她哭了一會兒發現聞漸沒有上來關切問候,於是飛快地收住了眼淚,又開始敘說她的故事。
傅鄞越聽越覺得沒甚麼意思,想來現在當著聞漸把人殺了也不可能,他就踱步回了自己的臥房,一個眼神也沒給張強這一家子,隻留下一個孤傲清瘦的背影。
張強被聞瑛扶起來坐到了椅子上,輕蔑地看著傅鄞離去,不過是一個依附男人才能生存的二椅子,清高個屁!
他朝著地上唾了一口黃痰,想起了傅鄞那張豔絕的臉,心中漸漸起了某種欲念。
聞漸把張強一家四口留了下來。當初建房子的時候就備了一間臥房,正好現在給了他們。
隔天聞漸想給傅鄞解釋,但是傅鄞隻說這是聞漸他的房子,想如何處置都行。依舊是他一貫的溫和語氣,神色也沒什麼變化,但是聞漸卻是覺得傅鄞沒有真正的那麼雲淡風輕,他張了張嘴,到底是沒說什麼話,轉身離開了。
傅鄞沒看他,挺直著腰背回了臥房,站在窗前麵無表情,手裏把玩著聞漸在河裏摸來的漂亮石頭。
稍一用力,石頭化成了齏粉。
傅鄞把手舉到眼前,淡淡地看了眼,然後隨手一揚,讓它消失在了空中。
沒有任何留戀。
原本就沒有多喜歡,傅鄞想,毀了便毀了。但是他還是不開心,他討厭一切不能掌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