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氏燕國的西北部邊陲有河流名曰天寶川,當地人遂呼喚此地為天寶川。
天寶川上的百姓世代繁衍,便有了部落,部落首領以天寶為姓氏,傳至現在的一代,首領名為天寶純誠,是天寶部落的第一領民酋長。
此時的天寶川水草豐美,牛馬強健,是燕國邊陲的一大勢力。
天寶部落等級森嚴,最為下者是牧戶。出身牧戶之人,世世代代無法改變身份,除非出戰的時節才有機會隨軍出天寶川供人驅使,否則生老病死皆在天寶川,平日裏或是為部落權貴放牛放羊,或是為之勞役驅使,總之是部落權貴的私有財產,也是同於牛馬一般。
現在要說的是天寶川的卑微牧戶安得生,二十歲出頭的他在剛剛愛戀上部落中的權貴女子天寶萬朵後,便要與之相離,眼看著天子北狩的日子將近,因此心下委屈,日夜思念,不知如何是好。
正是這天子北狩一事帶走了安得生的摯愛天寶萬朵,而他所擔憂的天子北狩一事,史籍中確有記載。史載,第八代燕帝慕容策前往天寶川北狩,見天寶萬朵後,為之傾心,列為禦女,納入後宮。燕帝慕容策同禦女天寶萬朵同遊天寶川畔,聞鳳鳴之音,術者以為是帝業綿延之兆。燕帝慕容策悅甚,萬民喜樂。
關於燕帝慕容策跟天寶萬朵的相識經過,隻有史書上的寥寥數語記錄了下來,但當時的情形根本不是如此。
這事要從天寶萬朵說起,天寶萬朵是天寶川第一領民酋長天寶純誠的長女。天寶川天高地闊,民風向來彪悍,女兒身的天寶萬朵沒有含蓄嬌柔的性情,而是自小養就了一股灑脫不羈的脾性,像是原上的野馬,或是南方人說的辣子,她喜歡上什麼就沒有遮遮掩掩的道理。
這牧戶安得生長得人高馬大,常年的勞役令之肌肉虯結,雄武有力,不過在原上的人看來,這些不過是粗力罷了。夏日裏,他時常要頂著炎熱在城上修葺,一磚一瓦來回,汗水掛滿了上身,肌肉更顯形態。披在後背的索辮本就烏黑,加之汗水浸透,真似黑黝黝的洞中透出光亮來。人卻顯得有些憨態,不似眾人,也不知對城下經過的權貴女子天寶萬朵加以殷勤問候,隻知道埋頭苦幹。這下子,反倒吸引了天寶萬朵的好奇。
天寶萬朵不以為安得生是卑賤的牧戶,反倒心下甚是歡喜,自己心底裏稱讚安得生是真丈夫。她屢屢出城遊獵,或是同城上勞役的安得生搭訕上兩句,或是在原上同放牧的安得生逗上一會,兩人接觸得多了,也不知在何時相悅上了,竟私下行了雲雨之事,天寶萬朵有了身孕。
天寶萬朵心想自己身上有了孕,父親天寶純誠自然是無法反對自己下嫁給安得生的。於是她擇定了一晚,來到父親天寶純誠的帳中,要將自己同安得生的事情同父親說個清楚,得個同意,反正父親也已經沒有反對的辦法了。
天寶萬朵深得父親天寶純誠的寵愛,自小便是喜好一物事就沒有回頭的道理,任憑何人也沒有辦法阻止,除非是她自己轉了性,又不想要了,才有轉圜的可能。
天寶萬朵有些緊張地踱步到天寶純誠的帳前,帳中燈火亮著,顯然父親並沒有外出巡營。天寶萬朵掀開帳帷,見父親正在桌案燈下閱讀信件。看到女兒過來,天寶純誠揮了揮手,示意女兒坐下。
少刻,天寶純誠放下了手中的書信,將視線移到了女兒天寶萬朵的身上,柔聲道:“我家好女果然是出落得越發俊雅了,像我像我。”
說著,天寶純誠離了桌案,走到天寶萬朵的身邊,伸手撫了撫天寶萬朵的鬢發,歎道:“可人,可人,我可得多端詳端詳我的女兒。”
天寶萬朵嗤道:“阿耶何日不見萬朵,今日怎麼有些反常?”
原上之人習慣稱自己的父親為“阿耶”。
天寶純誠回道:“你有要事尋我?我也好跟你說個事情。”
見父親的神色忽地莊重了起來,天寶萬朵有些好奇,道:“阿耶先說便是。”
天寶純誠回過身去,抽過桌案上的書信,又轉過身來,對著天寶萬朵囑咐道:“此是薑太後書諭密件,本也不該你看,隻不過這事需要你為我助力,須得上下一心才是,便也讓你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