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月庵。
供奉佛像的大殿上香煙嫋嫋,呆板的敲擊木魚聲持續不斷,淹沒了低低的誦經聲。
金黃色的夕陽穿過廊柱照在大殿的地板上,給青灰色的磚塊度上了一層暖色。小尼姑淨語快步走了進來,雙手垂在身側,對背對著她的妙蕪師太說道:“師太,白晴回來了。”
妙芙停下了手中敲打木魚的動作,睜開眼睛道:“讓她在禪房等我。”
淨語躊躇了一下說道:“她已經去了。”
妙蕪師太站起身來,從淨語身邊走過。出了大殿,忽然又回頭對淨語道:“你把大殿的地板擦擦,髒死了。”
淨語唯唯諾諾的應聲。
禪房,角落裏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包裹的很嚴實的包袱,形狀略微像個人的腦袋。
白晴肆無忌憚的逡巡著妙蕪的東西,打坐的蒲團、掛在牆壁上的“禪”字,靠近窗戶的一排藥罐,還有門簾掩映的內室,那裏是妙蕪的睡覺的地方。
趁著妙蕪還沒有來,白晴向裏麵走了進去。
在妙蕪床上的紗帳後,果然仍舊掛著那幅畫。白晴撩起紗帳仔細打量了一眼,上麵是三個女子圍坐在桌旁的情景,落款是環采姿三個字。
我的記性果然不錯,白晴冷冷的在心裏想著。
往日裏白晴最是不喜歡來這裏了,尤其是妙蕪的住處,她好幾年都沒有來過了。這種完全沒有好感的環境讓白晴感到一陣厭惡,她甩開簾子又走了出來。
窗外傳來妙蕪的腳步聲,白晴在一張椅子上坐定,等著妙蕪進來。
妙蕪跨步走了進來,瞟了一眼桌子上的包袱,看也不看白晴的說道:“這次的酬勞我過幾天給你,你走吧,把人頭帶走。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把這種肮髒的東西帶到我這裏來。”
白晴動也不動,看著妙蕪說道:“你看起來很高興?”
妙蕪皺眉,沒有接話。
白晴從桌上拿起茶壺和兩個杯盞,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師父,我們好久沒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天了,今日你我都閑,不如坐下說會兒話吧。”
妙蕪警覺的看著白晴,捉摸不透她的意思。白晴自顧自的倒了兩杯茶,說道:“我殺了九影姐姐的親妹妹。為什麼你要讓我殺她?”
妙蕪坐了下來,臉上浮現出一絲奇異的微笑,說道:“你不覺得高興嗎?”
“我高興什麼?”
“九影並沒有阻止你,不是嗎?她更看重你,你和她的感情比她們親姐妹的感情要深的多,”妙蕪說著,隱隱的竟透漏著掩飾不住的激動和狂喜,“她們不過是剛剛重逢的姐妹,怎麼比得了你們之間的感情……”
妙蕪自言自語,似乎已經開始當白晴不存在了,白晴沉默的看著她,對她的言辭不置一詞。
妙蕪獨自喃喃的說著一些白晴已經聽不懂的話,她越說越激動,最後瘋癲了一般的大聲狂笑了起來。
“親姐妹算得了什麼……”
“采姿,采姿,哈哈,采姿……”
“采姿,如果再給你選擇一次,你也一定不會再選擇讓我死吧……”
“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你卻要致我於死地,你曾說過我是你最好的姐妹!你竟要我死!”
妙蕪毫無理智的掀翻了桌子,麵容猙獰的到處砸著屋裏所有能拿到的東西。
頃刻間,整潔的禪房便一地狼藉了。
白晴驚訝的看著瘋狂的妙蕪,眼睜睜的看著她從屋裏取出那副畫來,撫摸著著畫中人說道:“采姿,采姿,我的好姐妹,你看,我的試驗的成功了。親姐妹算不了什麼的!算不了什麼的!”
妙蕪猛地撕扯著那幅畫,嗤啦啦的碎紙聲不絕於耳。
“楚秋!”
憤怒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白晴循聲看去,喊話的人竟是朱餘之。
那個賊精賊精的易容師,他怎麼來了?
“你夠了沒有?”朱餘之狹小的眼睛透著深深的憤怒,“當年你殺了采姿還不夠嗎?還非要看著九影和白晴也反目成仇才肯甘心!”
妙蕪從瘋狂裏回過一絲神智來,她冷笑的看著朱餘之道:“朱餘之,你這個懦弱的膽小鬼,當年那麼喜歡環采姿,明知道是我殺了她也不敢報仇。隻知道死死的盯著我不放,我走到哪裏,你就跟到哪裏。你不就是想看著我為了殺死環采姿的事而懊悔嗎?我告訴你,我一點兒都不後悔!”
朱餘之壓抑著怒火道:“采姿她一直把你當做最親的姐妹。”
“哈哈,最親的姐妹,呸!什麼最親的姐妹!當年我要殺她的妹妹不過是和別人打的一個賭,根本沒有真正想殺她的妹妹,可她呢!知道這個消息後毫不猶豫的就暗算我,要置我於死地!你說她該不該死!該不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