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兒在我的照顧下終於沉沉睡去,我小心的幫他蓋好被子,叫來筱羽悉心照料,自己出去尋找旻兒。
旻兒不在客棧裏。我找遍了每一個角落後得出了結論,最後是小二告訴我,旻兒是往瘦西湖的方向去了,旻兒怎麼還有心情遊山玩水呢?我心中有些著急,難免就會往後壞處想,越想越是害怕,直催車夫快馬加鞭。
來到瘦西湖時天色已晚,遊湖的人已漸漸散去,都到周圍的花市遊玩去了,隻有幾隻小船在湖上飄蕩著。
我自幼習武,自然眼力過人。遠遠的便望見一隻小船上有一個白色的影子,抱著膝蓋坐在船頭,船上沒有船夫,小船在湖麵上蕩啊蕩的,已經蕩到了湖心,但那白衣人卻恍然未覺,自顧自的沉思。
我試著提氣,丹田中有熱氣激蕩,飛到船上應該沒什麼問題,於是施展淩波微步,踏著湖水一路飛到了小船上。
船上的人並沒有因為我的到來有任何改變,依舊抱著膝蓋坐在那裏,一語不發。我挨著他坐下,說:“旻兒,你想什麼呢?那麼入神?”
“我在感受這種感覺,”旻兒幽幽的說,“所有的憂傷好像都可以以這樣的方式被搖晃,隨波逐流,用自己的身體來體會外界的變化,獨留自己的心來靜靜的思考。”
“那你想明白了嗎?”我問。
“沒有。”旻兒茫然的看著我,搖頭,“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如果是對的,我的心怎麼會這麼疼痛,如果是錯的,那又該怎樣去做?有什麼方法能讓所有的人都不傷心?阿離,你想到了嗎?”
我苦笑,“現在最想不明白的人就是我了,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在我的酒裏麵下毒,害得我一夜之間就成了罪人。”
“那幾天我都在想,如果我沒有提出要你等我到成親的那天,會不會就沒有這種事發生?我們會很自然的在一起,向所有愛人那樣親密?”
“那天是我走錯了房間,還把允兒當成了你……”
“如果那個人真的是我,一切是不是會好一點?我有時甚至會嫉妒允兒那天的遭遇,因為我是多麼的想成為你生命裏的第一個人。”旻兒故意想要不摻雜一點情緒的述說這些事,但是奪眶而出的眼淚出賣了他的心思。
“旻兒……”我抱住旻兒,讓他的眼淚流在了我的身上。
“阿離,如果現在你還想要我,我會答應你的。”
“旻兒……你真的這樣想嗎?”我詫異的看著懷中的人兒。
“阿離,我隻想沒有一絲缺憾的和你在一起。”旻兒張大眼睛看著我。
旻兒的臉紅紅的,熱熱的,讓我忍不住親了上去。溫柔的觸覺讓我不想離開,一路吻上他的麵頰,耳垂,頸項,在他的肩頭流連不止。
旻兒的體溫也在慢慢升高,抱著我的手臂力道漸漸加重,我抱起他,走進了船艙……
“阿離……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旻兒,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夕陽斜輝下的瘦西湖帶著淡淡緋色的誘惑,像少年初次坦露的心事,欲說還休。湖中心的小船依舊在自顧自飄蕩,隱隱有婉轉的低吟傳出,輕柔曼妙,撩人遐思。
靜逸如潑墨的山水畫,那滿含春意的小船在夕陽最後的一絲餘暉下被隱去,墨色深處隻餘輕柔的漣漪,緩緩的蕩開了水麵……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
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三更天,一個黑色的影子悄悄地潛入揚州城最大的客棧,懷裏似乎還抱著什麼,頗有些笨拙的摸上了天字第一號房。隱隱的有細語聲傳出,仔細聽是這樣的:
“我們幹嗎像小偷似的回來,幹脆從大門進來好了?”
“大家看到我們這個樣子會誤會的。”低低的聲音透著嗔意。
“你害怕大家誤會什麼?誤會我們什麼都沒發生,隻是撕破了衣服?”
“討厭……都怪你……”
“好吧,都怪我,要不給你一個報複我的機會?”
“哦?”
“這次換你抱我好了……也不能總是我欺負你。”
“你的臉皮怎麼會那麼厚?不過,我卻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嘻嘻……那就別怪我了……”
“討厭……”
“要不然我們再來一次吧。”
“不要!”
緊接著一聲悶響,好像是有人被踢下了床。
“哎喲,你好大的力氣!”
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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