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朝,安陽縣。
如今天色尚早,大多街坊都還藏在家中,不算狹窄的街道上空無一人,隻有衙門處最是熱鬧,所有人對此都見怪不怪。
隻聽一陣騷動,就見宋長庚被捕快從衙門裏扔了出來,臉先著地摔了個狗啃泥,樣子多少顯得有些狼狽。
不多時,一架弩機也從衙門裏扔了出來,落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師爺走出來,站在衙門口居高臨下,清了清嗓子揶揄道:“縣老爺說了,你這東西狗屁不如,趕緊拿回去!別髒了他的眼!”
這樣的事情一個月宋長庚要經曆三次整,若非是家中實在無糧總會險些餓死,他也不必這般拚命。
他一言不發的拾起弩機站起身來,撣去身上的灰塵,心中雖有不甘卻又怎能對這些朝廷官員發作?
他的弩機他最清楚了,雖比不得那些真正機關師的作品,可比起市麵上的那些弩機絕對強上一倍有餘,即便不入見多識廣的縣老爺法眼,又怎麼可能會落得這樣的一個評價?
尋常弩機射程一百步,宋長庚的弩機射程卻有足足二百步有餘,若是在五十步以內甚至能穿透老樹,威力駭人。
這樣的弩機,不論如何也不該被按上“狗屁不如”的名頭。
會想起今日他早早的便起床了,甚至特意尋了一件還算幹淨的衣裳穿在身上,隻是為了手裏這張進入官府的“投名狀”。
現在投名狀已經被摔了個稀巴爛,宋長庚隻覺得可笑。
安陽縣雖隻不過是大周王朝疆域中最不起眼的一處邊陲小地方而已,可說來也奇怪,自從三年前開始,縣裏的糧食就一年不如一年了,宋長庚平日裏也能去鄰縣靠賣些機關器具過活,可總歸難以溫飽。
他的本事雖比不得真正的機關師,卻也至少半隻腳踏入了機關師的境界,若是能進入官府,不但吃喝不愁,甚至還能有被引入機關司的機會。
屆時便是飛黃騰達,一步登天。
可如今種種抱負卻也隻能化作煙塵消散於天地之中。若無機關司的教導,他區區一個野路子想要真正成為機關師,恐怕還要不知多少年歲。
此間天下廣袤非常,妖邪魔鬼橫行,又不乏逍遙天下的遊俠兒,怒而拔劍的斬妖師,而他們大多是修行者,也就是神話傳說中常言的修仙之人。
這修仙之途一經踏上,便超凡脫俗,與凡人不再相同。修仙之人便是天下最為尊崇之人,這是自古以來就亙古不變的道理。
但也並非絕對。
自從三百年前大周國師薑司崖開創了機關之術,叫鐵鳥飛天、火器破雲,凡人也能開天辟地之後,仙凡之間的差距便越來越小了。
那些跟國師薑司崖一樣研究這樣“凡人仙術”的人,便被世人尊稱為一聲機關師。
而機關司便是大周王朝統禦天下機關師的機構,其中哪怕是最次級的黃字機關師,其權柄都比一處縣令要高的多。
一聲歎息。
最後宋長庚是鼻青臉腫、一瘸一拐的離開了縣衙門的。
回到家,關上大門後他望著堆滿器具的院子,搖了搖頭,沉默了一會兒。
最後竟是放聲大笑了起來。
“官家的路若是指望不上,我宋長庚起碼也還有樹皮能啃,八尺高的漢子又豈能為區區五鬥米折了腰?”
“一次不行,就再來十次,百次,若是連這樣的毅力都沒有,又談何機關術?”
“前路坎坷,又當如何?”
機關師,本就是靠著一股倔強勁才能研發出那些叫世人都不相信的東西的。
宋長庚心念所至,原先灰蒙蒙的星空此時竟是大放闕彩,一道星光竟是突兀的在天上亮起,區區星光一時間竟能與太陽爭輝,引來天下修行者的注目。
天有異象!若非祥瑞,便是熒惑!
隻是來不及探查,這道憑空出現的星宿便忽然又暗淡了下去,消失的無影無蹤,給天下敲響了一記警鍾。
這些宋長庚統統不知,他的全部心思全然放在了腦海中忽然浮現一本漆黑的書籍,封皮上的星宿與之前的異像如出一轍。
這本書自幼便在他腦海之中,他曾試著翻頁可卻無能為力,但即便隻是看著封皮,宋長庚的腦海之中也會莫名浮現數不盡的靈感。
可以說宋長庚之所以踏上了機關師的道路,跟這本書之間有千絲萬縷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