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卿麵色慘淡,渾身血液都已經凝固,像是接受審判一樣抖如篩糠。
“朕是皇帝。”
冷漠的語調傳來,白衣撐著油紙傘,身邊站著一個美得驚心動魄的女子。
薑厭晚鳳眸森寒,冷冷睥睨著他。
“微臣……”
陸長卿竭力想狡辯,他更想在這個女人麵前維持鎮定,灑脫從容,泰然不驚。
可他做不到。
恐懼席卷五髒六腑,絕望地就像即將墜落萬丈深淵。
他癱軟在堤壩上。
“廢物,繼續毀堤。”
薑厭晚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哈哈哈哈……”
陸長卿突然肆無忌憚地大笑,俊郎臉龐劇烈扭曲。
魂牽夢繞、心心念念的女人,當麵稱他廢物。
人世間還有比這更悲哀的事情麼?
“你是楚國的恥辱敗類。”
薑厭晚緩緩轉身,瞳色冷肅又深幽:
“殺了!”
陸長卿心如死灰。
隔著雨幕看過去,白衣男子和她離得很近,仿佛依偎在一起。
我是千年門閥的傳承人,我是九州赫赫有名的鳳雛,你為什麼不看我一眼?
“為什麼?!”
陸長卿嘶聲咆哮,披頭散發如地獄惡鬼,發瘋似的詛咒:
“蘇惡獠,你不得好死,我會在黃泉等著你!”
噗!
一支利刃疾馳,直直嵌進喉嚨,血液如泉水般噴湧,河水都染紅了。
陸長卿雙目圓瞪,帶著不甘告別人世。
關我什麼事?
蘇觀略有些困惑,這廝莫不是有病,臨死還要詛咒我一把?
不過他倒是發現了一件趣事。
堤壩上其中一具屍體很眼熟,不正是神都武家的一個郡王?
“去吳郡吧。”薑厭晚語調清冷,拿手帕擦拭蘇觀衣袖上的雨水。
……
三更時分,馬車抵達吳郡城外的山腳下。
提前一天分批次隱匿在連綿山脈中的三千重騎,五千禦林軍井然有序地彙合。
隻有這種方式才能瞞天過海。
“吳郡陸家勾結敵國,證據確鑿,殺無赦!”
蕭婉兒手持詔書,臨時加蓋的璽印,但也是不容置疑的帝王旨意。
“遵命!”
八千精銳聲如滾雷,驚動了雨夜中的吳郡城,城內犬吠接二連三響起。
……
陸氏莊園,燈火通明。
陸家族人滿臉絕望,渾身被頹然和死意充斥著,壓抑得無法呼吸!
這麼大動靜,隻可能是針對陸家。
死神已經揮舞鐮刀,是引頸待戮還是奮力反抗?
一個七老八十的長老緊緊攥著手中的龍頭拐杖,混濁的視線看向遠處,深吸一口氣,厲聲道:
“千年門閥豈能毀於一旦,召集死士私兵!”
此話,讓族人眼底燃起了鬥誌。
來自血液裏高貴的基因,他們絕不會坐以待斃,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家族有財富有地位,他們還有大把的時光去享受人生,怎麼可能願意去麵對死亡?
偌大的莊園,附近的村莊,竟湧出足足三千多的私兵,仿佛國中之國!
各個身著精製鎧甲,連頭盔都是鐵具,這就是千年門閥的底蘊!
若不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提前一天反應,至少能召集到六千!
隻要能抵禦兩個時辰,等噩耗傳遍楚國,以陸家的影響力,自以為是皇帝自然會打退堂鼓。
會廳的氣氛宛如墓窖,族長陸叔耕癱軟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死寂,像是陷入無邊絕望。
砰!
長老的拐杖狠狠砸在他頭上,咆哮道:
“你們這對父子毀了陸家!”
一念之差沒有阻止,即將要遭受滅族之危。
誰都不曾想過,皇宮裏年僅十八歲的女子,竟會有如此恐怖的魄力。
“完了,全完了……”
陸叔耕麵如死灰,他怎麼都想不到,千年門閥會毀在這個普通又平凡的雨夜。
……
大軍接近莊園鄔堡,一隻隻神火飛鴉置放在軍陣前,各種炸藥包裹壘放在一起。
此戰壓根沒有懸念。
馬車裏,蘇觀依舊躺在軟塌上,女帝安靜地翻閱書籍,唯有蕭婉兒不時探出腦袋,注視著硝煙火光籠罩的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