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殿內燈火無人點燃。
唯有龍案前一盞孤零零的宮燈釋放著微弱的光芒。
武明月不複明豔端莊，三千青絲披散，神色變得憔悴頹然。
憤怒毫無征兆地湧上心頭，壓得她一陣窒息。
她可以接受滄瀾城丟失。
但無法接受的是，丟在蘇觀手上！
一個棄子憑一己之力羞辱大周，不正襯托著她這個皇帝的有眼無珠？
“朕待你不薄，朕給了你想要的一切，朕是想殺你，但你不是沒死麼？”
“忘恩負義，沒有情義而凶狠殘忍的惡獠！”
武明月玉頰冰冷，對蘇觀恨之入骨。
但內心又彌漫著悔意，如果一切從沒發生過，那該有多好？
矛盾的情緒交織，令她痛苦不堪。
“陛下，太後召見您。”
殿外，一個宮婢匍匐在地，戰戰兢兢說道。
武明月深吸一口氣，沉默了很久才調整好情緒，朝慈寧宮方向而去。
冷清蕭瑟的宮殿，一個薄施粉黛的婦人靜靜矗立，風韻猶存，但細長的眼角依稀能看到魚尾紋。
“見過母後大人。”
武明月對她沒什麼感情，不鹹不淡地稱呼了一聲。
太後打量著她，意味深長道：
“反噬啊。”
“母後，你是在嘲笑兒臣麼？”武明月臉色趨冷。
太後輕輕拂袖，在殿中來回踱步，眸光漸漸變得怨恨：
“他親手殺了哀家兩個兒子，殺了你的兩個皇兄！”
“哀家夜夜做噩夢，恨不得將蘇惡獠挫骨揚灰，生啖其肉！”
武明月眼神遊離，不敢跟這道眸光對視。
她知道，母後是在暗指她。
當初大周的兩次政變，一次是她發起的，由蘇觀控製太子府。
第二次是二皇兄起兵意圖殺她，蘇觀力挽狂瀾，背著她在皇城殺出一條血路。
父皇病重，兩個最大的威脅被鏟除，她順理成章地登基。
“明月，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太後踱步到她麵前，肆無忌憚地大笑了一聲。
武明月藏在龍裙中的玉指緊攥，針鋒相對道：
“母後傳召兒臣，就是特意羞辱一番？既然目的達成，兒臣便告退了。”
說完轉身，憤怒地離去。
“作為一個母親，我無時無刻不想掐死蘇惡獠。”
“但身為一國太後，蘇惡獠就是大周的脊梁，真正的社稷之福。”
“可惜你卻把他丟掉了。”
太後緩緩開口，眸中情緒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