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幕邊兒上早早泛起紅霞,四色的紅光打下來竟將昨夜的潮濕驅散了大半,仿佛那場朦朧的雨是誰人作的夢。
可惜紗簾似霧,遮擋住了外麵逐升的暖陽,將榻上兩人的身軀打上幾片模糊的光暈。
當陌凝從沉睡中睜開眼睛時,眼簾便映入一張素淨淡雅的小臉,隻見鄔憐玥緊閉著雙眼,纖長的睫毛似兩把翹麗的羽扇隨著呼吸著微微顫動,小嘴殷紅如櫻。
感受到心底驟然漏了的那一拍,陌凝閃了閃眸移開目光,輕巧地撩開被子翻身下了地。
她穿戴好衣冠出了門,對守在外麵的小荷道:“今日朝廷商議重事,我身為都尉自是要隨去的,不知何時能回來,總之不能誤了時辰。若公主醒來,你便這般同她講罷,叫她不必擔心,記住了嗎?”
“知道啦駙馬。”小荷滿笑著答應。
每到初春的這段時日,就到了皇帝勘察民情的時候。
朝廷百官推推辭辭,依次舉薦著別官所管轄的縣鎮,甚至還有暗自串通一氣,齊力指定某位官員,惹得朝堂之上烏煙瘴氣,一時間亂舌紛紛,皇帝更是頭疼不已。
陌凝第一次登上朝堂,對這樣的場麵更是稀奇不已。
另外,她也對這場景而感到氣憤。
泱泱大國,國朝上卻毫無磊落浩蕩可言,那些看似正氣凜然的官員,吃著國家的糧,卻暗自做著對不起國民的事。
陌凝唏噓感歎,原來她爹以前就是身處於這般的境地裏嗎?
和這些烏煙瘴氣的人混在一起,她爹可真謂是一股子清流。
朝堂之上,陌凝環顧了一眼眾多身著紅袍的大臣們,落下決心朝前一步,抱拳出聲:“皇上,臣有一薦!不知可否采納?”
鄔延遲揉著發疼的腦眼穴,眼皮子輕抬,見是她發言,神色有些意外:“哦?駙馬……”
“說來聽聽。”
大臣們目瞪口呆,皆對這個初出茅廬、嫩臉黑發的“弱冠之年”的膽量而感到驚奇。
陌凝也好不避諱,直言道:“城南桂陽郡有一義章縣,人口不多,但仍常有百姓吃不上口糧,再加上地情多雨經常有洪災出沒,每年總有人家的莊稼被淹毀……官朝卻遲遲不給供應。”
陌凝又低頭幾寸:“不知皇上願不願意去此地遊上一趟?義章的難民們若知曉了您要親臨,定要歡愉的睡不著覺了。”
“都尉可休要胡言,”一個刺史突然站出身來,臉色難看極了,瞪了陌凝一眼,隨後將口鋒轉向了高堂而坐的鄔延遲:“皇上,都尉這是汙蔑臣呐!臣同荊州數十位部下日夜盡心盡責,從未對哪個城縣有所疏忽,望您明察!”
陌凝目光冷凝,沒想到她隨口一提,竟無意中得罪了一方官差。
不過那又怎樣,若這人屬實盡心盡責了,義章的百姓們也不至於落的那般處境,被逼無奈流去其他省地安家落戶。
可見他心思虛偽,倒是個不知廉恥的人。
城南關義章坐落於桂陽郡之至南的一個角區,衡門深巷,向來最不受朝廷關照。
陌凝早幾年前曾跟隨她爹去那裏辦差了數月,那裏的百姓衣著樸素,同繁華的長安城落差的不是一丁半點,有的地方甚至叫苦連天,有病者無錢求醫,有錢者無處求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