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祭聖人。

何明德雖在史書上看過祭祀的相關文獻,卻仍是好奇。他跟著眾人一起,經曆了頌詩、獻香、祭拜等七八個環節,把這祭聖人的各處看了個明白,方才是心滿意足,跟著端王去參加了家宴。

既是家宴,便沒那麼多的規矩。一張八角桌,滿桌的菜肴,乍乍看著,也大多是些清淡的菜式。

能顯出皇上對這次家宴看重的,大約便是設宴的地點了——皇上的寢宮。考慮到這回特地叫上何明德,大約也是要告訴他,自己終於是接納這位兒婿了。

叫何明德驚訝的是,用膳的除了皇上皇後、太子、端王,還多了個陌生的美貌女子布菜。

何明德多聽了幾句,原來這女子是皇帝的新寵蝶美人。

他想了想,這女子在史書上也有所記載。

蝶美人本是宮裏的琴姬,為皇上演奏時,入了皇上的眼,當夜寵幸,得了個美人。過了兩年,有了身孕,成了貴人,一直牢牢地握著聖心,連秋狩的時候都帶著她。

就是那次秋狩,這蝶美人在營地中,自縊身亡,無人知曉原因。

何明德多看了兩眼,這活不過兩年的女子,便覺得腳尖一痛,被人狠狠踩了一腳。他轉頭看著身邊的人,端王卻是神色如常,問道:“怎麼了?”

何明德:……

這也是提醒自己了,無論自己出於怎樣的心理,畢竟是皇帝的女人。他再多看兩眼,隻怕痛的就不是腳,而是脖子了。

“沒什麼,”何明德給他夾了菜,也道,“看你是不是又不老實吃飯。”

端王無語地道:“吃飯不老實的,隻怕是你吧。”

何明德假裝聽不懂,又給他夾了菜。

皇上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夫夫兩“打情罵俏,”又欣慰地多喝了兩杯酒。

堯兒這臉上帶沒帶笑,隔著麵具看不出來,可是這聲音裏,卻是實實在在有的。

皇帝心裏舒坦了,忽然道:“輝光,先皇給你們家三代世襲的爵位,你該知道的。”

何明德心裏一動,果真是提到這件事了。他忙道:“是,臣聽父親說起了。”

皇帝道:“朕幼時見過你祖父,他啊,對得起鎮國這二字。你父親,差了些,輪到你,你可要像你祖父學習。”

何明德不慌不忙站了起來,躬身道:“臣曉得。”

皇帝擺擺手,示意他坐下。他像是要說什麼,但是思索著,卻又不說了,慢慢飲了一杯酒。

這剩下幾人心裏都琢磨著呢,這除了鎮國公,還有另外半截呢。

鎮國公是個虛名,說有用吧,有幾分作用。可要是真想頂事,卻也不是很有用。

跟它比,那戶部尚書一職,才是真金白銀。

太子在一旁心裏也有些急。

沒了趙遠山,他是少了個錢袋子。雖說他一時不缺錢,可難保以後不需要。

若是何明德領了這差事,旭堯耿直,何明德可不是。

太子忽而笑道:“父皇,輝光都是公爵了,卻仍是個主簿,說出去卻是沒什麼臉麵。”

皇上看看端王,端王卻是看了兄長一眼,又移開了目光。

皇上自己也想著這事兒呢。

他年歲大了,能省一事,便少管一事。可是這戶部尚書一職,不能隨便。

太子和何明德,畢竟是姻親。

可是不給,似乎又確實是說不過去。

正是兩相為難,眾人便聽到何明德道:“皇上,臣領了鎮國公的爵位,是沾了先祖的光。”

“高宗與先祖有約在先,襲戶部尚書的約定三代而廢。到臣這剛好第三代,戶部尚書的一職,關乎天下,臣自知沒有這個才幹,臣那堂弟也沒有。這約定便算是作廢了。”

他說得幹脆,解了皇上的為難,也叫皇上生出幾分彌補之心來了。

“那朕也不能虧了你,你說說,你想要什麼?”

何明德撓撓鼻子,道:“臣倒真有一件事,要求皇上。”

“戶部有個叫徐慧光的員外郎,在戶部二十多年,為人勤勉,做事負責,最難得的是,為人極為清廉。”

“臣私心以為,滿朝上下,他是最適合擔任戶部尚書之人。臣為他求一個機會,希望皇上能考察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