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頭架了熱氣騰騰的爐子,一掀開厚厚的門簾裏頭的熱氣就往外溜,盛祁走進去,看著高個男人仔仔細細地把門簾又掖好,三個人圍著火爐暖了暖凍得僵硬的手,懷裏的旺財也跳到火爐跟前暖洋洋地眯起眼睛假寐。
女人提了一個笨重的鋁壺放在火爐上讓炭火燒著,又從牆角的大木櫃裏翻找出了一個玻璃缸子拿了出去,盛祁新奇地打量著這個對他來說有些陌生的鄉村世界,似有一種穿越到奶奶嘴裏的陳年往事的感覺。
主屋的麵積不算小,正對著大門的是一張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八仙桌,桌子前麵放著一張供奉桌,牆上掛著兩張黑白色的老人的照片,看上去應該是兩兄弟的父母。門的右邊是放著兩張靠背椅子,有一張椅麵裂了一個好大的縫隙,看起來並不能承受得住一個人的重量,椅子旁邊是個側門,門被一個小銅鎖鎖著,看不到裏麵的內容。
矮個兄弟跛著腳招呼盛祁往左邊的床上坐,這床和盛祁家裏家裏柔軟的kingsize的豪華床不同,床的四麵看起來像是用泥土堆起來的,床上整整齊齊擺著兩床被子,矮個子抖吧抖吧把腳上的棉鞋甩在地上,熟練地坐在床上盤起腿,取過一床被子嚴嚴實實裹在自己腿上,舒爽地呼了口氣。
過往的教育告訴盛祁初次到陌生人的家就脫鞋盤腿上床可不是什麼有禮貌的行為,高個子注意到他的不知所措,躊躇片刻抬過來一張靠背椅子放在盛祁旁邊,紅著臉示意他坐,然後自己也端著另一把椅子坐在盛祁的旁邊。
矮個子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家弟弟笑,又轉過頭跟盛祁搭訕。
“小哥,恁是從城裏來的哦?”,看到盛祁點頭,矮個子笑著接著說,“俺看你是緊張,恁怕是沒見過這大炕哩,俺們冬天可不坐這冷冰冰的木頭椅子,平時在屋頭都是在炕上窩著哩。”
這倒是盛祁的知識盲區了,以前隻在電視上和小說裏知道鄉下的生活,這些細節的東西根本無從了解,不過倒是十分新奇就是了。
“對了,還沒來得及問小兄弟的名字——”
“哦哦!”,盛祁連忙接話,“我叫盛祁,盛是旺盛的盛,祁是祁山的那個字,就是一個示字旁,一個占卜的卜……”
看著兩兄弟都一臉茫然的樣子,盛祁才反應過來對方大概聽不太懂偏旁部首這些東西,自己的名字本來也取得偏,便也不讓他們難堪,“我在村裏做老師,不介意的話大哥們叫我小盛老師就可以。”
“哦,老師”,兄弟倆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高個子繼續低下頭玩弄自己衣擺的線頭,矮個子接話道,“小盛老師,挺好的……恁可是俺們村第一個老師哩。”
對了,盛祁正想問為何村裏的人都不怎麼待見老師這個職業,見矮個子正好聊到這個話題,忙忙接上話頭,“我看咱們村經濟情況很不錯,怎麼大家好像都不願意接受教育的樣子……?”
話音剛落,盛祁就有些後悔自己這麼直白的把問題問出來了,自己孤身一人,萬一這村裏有什麼貓膩兒,自己可不就是羊入狼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