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淩可以嗎?”

慕洛淩還沒有回答主持人的問題。

答案顯而易見,肯定是不可以。

她對著鏡頭堅決地搖頭:“我不可以。就讓江封年一個人去參加錄製吧。”

江封年在旁邊拉了拉她的手腕,同時湊到話筒旁邊收音。他側著頭看她,一副執著想要得到答案的樣子,眼睛裏卻全部都是笑意,插科打諢仍在繼續:“不行啊,這個綜藝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愛人》,別的嘉賓都成雙成對,我一個人怎麼錄呢?”

慕洛淩:“很合適。江封年超級自戀的,對他來說,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愛人,就是他自己——”

她還沒說完,江封年已經強行給她消音了。他直接把話筒挪遠,同時迅速見縫插針地為自己澄清了一句:“她說的內容和事實相差甚遠。”說罷,他笑眯眯地把話筒歸還給主持人,利落地解開西服紐扣又重新落座回去。

主持人這才放過他們。

在大屏幕上投出來的特寫鏡頭裏,江封年轉過頭去跟慕洛淩低聲說了幾句話。他說悄悄話的時候,薄唇邊始終牽起上揚弧度。

畫麵看起來很和諧、很美好,仿佛他們之間存在著心照不宣的默契。

於是內場又是一陣起哄。

這樣的互動甜度,應該能夠讓《零分律師》的投資方滿意。

但毫無疑問,駱晚洲必然不滿意,相當不滿意。

他的指腹摩擦過食指的第二段指節,眼神冷到極致。

minst盛典給慕洛淩準備的獎項,是“年度最具潛力演員”。

獲獎者隻有她一位。

如果這個獎項的頒獎嘉賓不是駱晚洲的話,她一定會更加自在。

主辦方就是故意的。

他們幾乎要在每一個環節裏填塞看點。

慕洛淩和駱晚洲前不久剛剛在金羚獎同台產生話題度,結果這裏minst盛典又再度安排他們正麵相遇。

想必他們已經買好了熱搜詞條。

又是離婚感。

過度消費演員,主辦方賺足流量,卻容易讓觀眾產生疲態。

慕洛淩在矚目中起身,江封年與她擁抱,向她表示祝賀,仿佛她拿到的是主流影後獎項。從他無可挑剔的笑容裏,她讀出了調侃的意態,滑稽的表情。

她儀態端莊,從容穿過座椅間的空隙,再沿著通往舞台的過道,由禮儀小姐引領,直到走至過道的盡頭,她的高跟鞋踩在台階上——

慕洛淩抬起頭,視線裏站立著駱晚洲。

在一些人的眼裏,他們相信,慕洛淩和駱晚洲在拍《青檸湖》的時候,短暫地談過戀愛。

年輕時候的戀愛,大多結束得不夠體麵。

從金羚獎頒獎禮她下台時不理智的無視,就可以窺見他們分手時曾將彼此傷得血肉模糊。

因此,此刻多少人認定,慕洛淩登上這幾級台階以後,將要直麵的,是恨之入骨的前任。

各人懷著不同的心思,屏息凝神地等著。

等著作什麼?

等著看笑話麼。

慕洛淩的裙擺倏忽沒過最後一級與舞台持平的台階。在挑高揚起的俯拍鏡頭裏,她踏著輕盈的步伐走向駱晚洲。

從他的表情裏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的眉和眼都銳利分明。

駱晚洲是想對著慕洛淩笑一笑的。可整場minst盛典,他都被持續浸泡在壓抑的情緒裏,他高估了自己的控製力。當他扯動唇角,卻做不到毫無芥蒂。

慕洛淩一怔。

她眼睛裏有一閃而過的錯愕。

從駱晚洲的臉上,她忽然看不見《沒落家族》劇組片場兩人愉快相處的過往。

仿佛那隻是她的荒誕夢境,在夢裏他們能談笑風生,像默契無間的朋友,但現實中,他們從未向對方走近過,冷漠得還是五年時間裏全無交集的兩個獨立個體。

慕洛淩穩住心神。

她在駱晚洲的麵前站定。

要麼是握手,要麼是擁抱,他們總得選擇一個方式來與對方問候。

率先伸出手的是慕洛淩。

駱晚洲頓時就覺得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他是想要擁抱她的。就在minst盛典的頒獎舞台上,在所有攝像頭都正拍著的時候,他在全部人的目光裏,擁抱她。但是她卻向他堅定地伸出了手,打斷了促成擁抱的可能性。

好吧。

駱晚洲握住她的手指。在他溫熱的指間,他們的右手僅僅接觸了不到兩秒鍾。

她剛剛擁抱了江封年。但現在,她隻想要與他握手。

駱晚洲退開半步,為她讓出位置。

他再向她頒上獎杯。

年度最具潛力演員。

主持人邀請慕洛淩發表獲獎感言。

駱晚洲退到台側。

兩個人再沒有眼神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