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小師弟,這言府修葺的不錯啊,你說等咱們有了燈心蓮是不是也可以這麼種啊。嗯……得要一個大一點的湖畔,最好再搭個亭子……還有扁舟……”郢栢摩挲著腰間的玉色葫蘆,暢享著今後鬼府的重整,一臉癡相。
“不可能。郢栢,岑老還沒同意呢。退一步說,你什麼都沒有怎麼修?”南知燼搖搖頭,毫不留情地說。
藏在樹後的青祁聽此,啞然一笑,暗想:他們怕不是嫌鬼府太冷清了。若真將燈心蓮給了他們,那才是真的像人界那般,笙歌鼎沸,鼓樂齊喧。
它們太黏人了。
“蠶魂蛛……”
倏然間,從前方傳來陣陣抽泣低語聲讓南知燼他們不禁凜正神色,噤聲悄步走出暗中,蹙起眉頭盯著樹下的二人。
“郢栢,引魂。”
南知燼順著光,一眼便看到了懷中女子略下垂的手腕處一曲一曲的東西,沉下聲音道:“小心點,這隻似與之前所遇有些不同……”
郢栢應聲後退半步,從袖中取出一株殷紅似血的舍子花埋在了土裏,雙指為筆,彼岸為眼,繁瑣古樸的黑色紋路驀然出現在腳下,喃喃低語自他口中而出,給微苦的空氣附上了一層枷鎖。
僅僅一息之間,方圓幾裏的空氣陡然變得凝滯、沉重,女子身旁滴落的點點血跡在草尖處僵硬著收縮靠攏,慢慢蜷縮成不規則的形狀,欲滴未滴,欲落未落,從內部凝結,絲絲紋路蔓延開來,帶著陣陣寒氣,漸漸全部覆蓋,在燭火下泛著縷縷紅光,更為晶瑩剔透。
“哇……府主,這就是平日裏那些小妖們所說的鬼府引魂嗎?好生厲害……”
紅衣不知何時探出了腦袋,好奇地看著他們,“哎府主,你看,這些珠子可真好看……不過居然都是血凝聚而來的,實在是有些不吉利……”
話還未說完,不遠處的南知燼就已經側過頭看向了他們,漆黑的瞳孔像是被鬆墨染過似的,隻是一眼,便又轉了回去。
紅衣僵硬的身子這才放鬆下來,暗暗將雲杉袖中的琵琶藏了回去,抱住自己發抖的身體,小聲抱怨道:“不就是嘛,看我作甚……”
青祁歎了口氣,輕輕說道:“慎言。你如若再像這般,下次便不帶你出這姻緣司了。”
小姑娘一聽,立馬捂住了嘴,隻留下一雙軲轆軲轆轉個不停的眼睛,青祁無奈地用扇子抵住她的額頭,推至身後,繼而轉身看向樹前。
與此同時,那人懷中女子異常單薄的身子猛然一顫,像是什麼東西被生硬地拽了出來,手腕處的蠶魂蛛也停止了曲動,鼓起一團在那格外顯眼。原本有些青白的臉也慢慢附上一層白霜,長而翹的睫毛上綴著密密的水滴,嫣紅的唇漸漸褪去血色,看上去一片慘白。
“不、不要,卿卿!……卿卿!”言鈺琛慌亂地喊著,顧不上掩飾,左手結印,錯綜複雜的紋路驀然在言卿的額間一頓,一股稍許混沌的靈力自指尖流淌入她的體內,強勢地打斷引魂的牽引,拉鋸住她的魂體。
見狀,在場所有的外來人都不禁心中一顫。
靈力渾厚,手法嫻熟……此人不對。
青祁握緊扇骨,抬腳踏出法陣,目光瞥到一旁的南知燼正低沉著眉眼,朝著他們這個方向搖頭示意。
青祁一怔,茫然地看著他,帶著少許疑惑又試探性地向前邁出一步。
隻見南知燼略微皺了一下眉,垂在一旁的手指輕輕撥弄了幾下,眨眼間,一團暗藏藍色的微光匿在陰影裏,漂浮間緩緩停在了他的耳邊,接著倏然響起。
“時辰未到,待在那,別出來。”聲音被壓得極低,像是他在耳邊低喃著。
青祁有些不自然地別過頭,微微動了動耳朵,又退回到樹後,密切觀察著他們的動作。
“卿卿!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他急切地尋著袖裏的玉白的小瓶,將裏頭墨黑粘稠的溶液滴在了她的手腕上,“你不能走,不能夠的,不要再留我一個人了啊……卿卿!”
瓶口處寒氣四溢,液滴慢慢透過皮脂浸入蠶魂蛛內,卻沒在上麵留下任何痕跡。沒過一會兒,蠶魂蛛漸漸有了動靜,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沿著血管向更深處爬去,而言卿煞白的臉漸漸褪去了些許白霜,身體也穩定了下來,不再打顫。
那東西……曾是鬼府禁卷中提到的!!他怎麼會有!
南知燼心下猛的一驚,緊皺著眉,暗自握緊了腰間別著的三毋,雙眼似寒冰淬過一般沉沉地盯著他。
無論如何,此人……必須帶回去!
恰在那一刻,身後位於陣法中央的郢栢受到一股強勁的靈力衝撞,讓他不禁倒退幾步才能夠勉強穩住身形。
“咳……咳咳……”
“你怎麼樣?”南知燼偏過頭,看到郢栢正蹙著眉,眼裏灰白沉沉湧動,右手握拳抵在發紫的唇上,額間冷汗直流,青筋暴起,像是在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怎麼這個時候……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