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提亞醒來的時候,夕陽已經低垂,昏黃的光輝沿著大地無限延長。
她注意到,天空中遠離太陽的角落,迫不及待地升起了一角細細的月牙。
赫斯提亞輕輕閉上眼,感知到那月光——塞勒涅的目光所垂憐之處,早已飄向了那個拉特穆斯山的神秘山洞。
究竟是怎樣一個美少年,讓清冷的月女神如此瘋狂?她有些好奇。不過——
——她搖了搖頭。哪怕她長久地停留在人間,她依然記得自己兄弟,和那些同僚的美貌。
既然如此,結論就是這個:愛情。
赫斯提亞對愛情可沒興趣。
或許曾經是有的,但一旦想到自己的衝動出自阿弗洛狄忒、和他那個可惡的小跟班的力量,就覺得反胃。
她坐起身,倚在床背上,拿起她自己的木頭梳子,一遍遍地梳理那潔白的秀發。
最近總是容易覺得無聊,空虛。
也許是這個人間,剛剛經曆了大洪水的洗禮,進入了新的紀元,百廢待興。
哪怕她算得上最親近人類的神明,神殿門口也變得冷清。
突然間,她放下梳子,把白發理到腦後。
有人——
有神來了。
她滑下床,赤足踩在雪白的地毯上,用那清脆悅耳的聲音,把女祭司叫到跟前。
“是誰來了?有這樣的閑心,搭理我這個灰塵仆仆的無趣女神?”
女祭司恭順地低頭,正要回答她的問題,空曠的神殿中卻突然響起了一道清脆的聲音。
“赫斯提亞大人的美貌,應當與您的姊妹,眾神的母親相當。是我,伊裏斯,聽那掌管天空的萬能神王的命令,我作為他的仆人,來給您傳達一道旨意。”
“如果是小弟對大姐的問候的話,太頻繁了,我可沒興趣。如果是神王的旨意,請信使進殿內宣讀。”
赫斯提亞一步步走過,一邊變幻出了莊嚴的裝扮。
她穿上了華美的長袍,頭戴雕刻麥穗的金冠,裸露的潔白如百合的手臂交疊在小腹,容光雍容端麗。
伊裏斯搖搖頭,仍用那嘹亮的嗓音說道:
“我還有神王交下的別的要事去辦,隻是把這個交給您。”
她雙手捧著一個水晶匣子,纏繞著玫瑰花的浮飾。
將匣子置在女祭司的手中後,這位彩虹女神恭敬地行了個禮,拍打著翅膀急速離去。
赫斯提亞不緊不慢地坐到神殿中央,褚紅的寶座上。
女祭司上前,把秘匣獻在赫斯提亞的膝頭。
她並不著急掀開匣蓋,用細白的食指指節輕輕叩了叩,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鈴聲,匣子自動打開。裏麵空無一物。
僅僅安靜了極短的一瞬間,匣子中發出了一個明朗的聲音。
赫斯提亞輕輕蹙眉,這是她最小的弟弟,宙斯的聲音。
“在此致以最熱烈的祝福,與最親切的問候,我最最親愛的……姐姐。”
赫斯提亞冷靜地丟開匣子,但那個黏糊糊的,不知好歹的聲音依舊在吵吵鬧鬧。
“我們很久沒有見過了,你肯定早已忘卻,而我深深記得,已經有三百四十一年!你不知道,這段漫長又難熬的時光,我是怎麼……”
……赫斯提亞搓了搓胳膊。
她無奈地招了招手,女祭司拾起匣子,獻回給赫斯提亞。
“我其實也不是想一直在你耳邊嘮叨,可你,我最親最愛的大姐,對我遠比對你那些愚昧的信徒無情。從來不理會我的問候,我的禮物也不要,又不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明明我隻是作為一個愛護姐姐的好弟弟來關心你……”
料到接下來又不過是一通怨氣衝天的長篇大論,赫斯提亞向後懶懶地倚在寶座上,撥弄著自己的發梢。
而後一手俯扣,搭在匣蓋上,淡定地按了下去。
果然,世界安靜了……
……安靜了一小會兒。
“如此溫暖的願望都沒有被滿足的機會,姐姐身為掌管灶火的神明有些太吝嗇了,不是嗎?”
拿到明朗的嗓音沉下去,聲線壓反而得極輕柔,反而透出危險的意味。
赫斯提亞被嚇了一跳,緊接著惱火地挑眉。她當然很快明白過來:這恐怕不是單純用以留存信息的媒介,其中裝載著宙斯的力量。
“端坐於奧林匹斯山山頂,天空之上的萬王之王啊,”
她揚聲道,“您無形的蒞臨讓我這吝嗇的無趣女神也增添了光彩。然而以您的偉大和權力,不應該向我撒嬌了,您已得過我們父親的哀求,高高在上,眾神的主人……”
宙斯在那邊哼了一聲,打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