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莘聞言心口一滯,她臉上從容落去,在轉頭時對上了沈遲白的目光。
兩人目光交彙,黎莘發現沈遲白眼底笑意漸散。一雙深似寒潭的眸子裏,寫得似乎是滿目的認真。
這份認真對於黎莘來說竟有少許沉重。
她雖與沈遲白接觸這麼久,但在她看來,這些人情來往隻僅於表麵罷了
沈遲白現下提出“共存”,讓黎莘腦海中閃過了這段日子累積下的一些細碎片段。
她和沈遲白之間的距離確實拉近了,但沒有到可以“共存”的程度。
黎莘下意識的遲疑已經說明了答案,沈遲白意會後便不做勉強,隻轉眼笑道:“不過玩笑話,黎姑娘切莫當真。”
“在下與黎姑娘本就不算相熟,又怎麼會做出強求黎姑娘交心之舉?”沈遲白若有其事道,“況且,在下相信黎姑娘這樣溫婉善良的人,一定不會存有壞心。黎姑娘能夠包容在下時常無禮魯莽,在下已是慶幸,再多做要求,那便是在下貪心了。”
黎莘清楚沈遲白這並不是捧殺,但這話聽在心裏卻有些不自在。
她仍是想不通沈遲白接近她是為了什麼,但她卻隱約覺得,此時一同經曆了許多的沈遲白,或許已能稱上一句朋友。
經過沈遲白的詢問,她左右思量著,竟開始認真地思索起了與沈遲白之間的關係。
“各個階段都有不同的共存之道,一概而論難免有些片麵。”黎莘思索之後還是覺得應該說些什麼,“沈公子乃人中龍鳳,未來能與沈公子謀尋共存之道是我的榮幸。”
這話從黎莘嘴中說出來真是圓滑得過分。
沈遲白假意將這番話放在了心上,坦然笑道:“是!黎姑娘說的是!那現下的共存之道,是不是可以從陪在下挑選新衣裳開始?”
黎莘發現她擔心沈遲白受打擊實在有些多慮。她自嘲著搖了搖頭,隨後跟著沈遲白一同上了馬車。
馬車徑直駕去,在豐城一家最雍容華貴的布鋪前停下。
沈遲白率先下了車,見路邊積雪濕滑,便轉身伸手牽下了黎莘。
觸及黎莘掌中溫度時,沈遲白神色微滯。他將黎莘送進了布莊,又低聲吩咐韓柏將湯婆子再拿去溫熱。
兩人先後走進布莊,黎莘環視布莊的同時,布莊老板娘卿姐也迎了過來。
卿姐一身豔麗的玫紅襦裙,圍著一塊素粉色的羊絨披肩,半挽起的長卷發上綴滿了珠花。
“喲!瞧瞧這是哪裏來的貴客呀~”她挪著步子,用細嫩的聲音吆喝著走來,卻在見到黎莘那一刻微微愣神,收起了些張揚。
黎莘在沈遲白視野之外,她衝卿姐淺笑著微微頷首,然後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抬手將卿姐請去了沈遲白那邊。
卿姐會了意,點點頭又滿麵堆笑著迎向了沈遲白:“沈公子,近日布莊可是進了不少好衣裳。都是過冬的好料子,您可有什麼屬意的款式?”
沈遲白隨意拿起幾件衣裳看了看,又漫不經心地用目光點了點黎莘道:“今日全聽她的。”
卿姐和黎莘對視時隱約有些遲疑,但黎莘卻開了口:“那就勞煩卿姐帶我去看看那些衣裳了。”
卿姐半推半就地應下,帶著黎莘上了布莊二樓高等成衣區。
兩人離開之後,一些布莊中的小廝才開始碎碎念道:“卿姐今天是不是有些奇怪?”
另一個小廝也應聲道:“你也覺得?”
沈遲白品茶時聽見幾個小廝議論,心中覺得有趣便湊上去問:“二位小哥,可同在下講講是何處奇怪嗎?”
兩個小廝對視一下,懷著八卦的心開始小聲絮叨:“平日卿姐見到客人就眉開眼笑的,恨不得將嘴角咧到天上去!但今日見了那姑娘竟如此安分。”
沈遲白聞言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然後看往通向二樓的階梯,微微眯眸揣摩起其中的故事。
另一邊,二樓的客人顯然比樓下要少得多,並不顯得擁擠。但卿姐還是遣散了二樓小廝,還請走了留下的幾位客人。
見四下無人,卿姐嬌柔作態地堆笑道:“黎姑娘你說你也真的是,要來奴家這邊倒也不跟奴家提前知會一聲。要是早知道你要來,奴家定將豐城最好的茶點尋來招待。”
“卿姐你真是客氣了,”黎莘瞥了身後的卿姐一眼,斂笑又挑起衣衫,“卿姐最近生意可還好?”
卿姐忙笑道:“自然是好的,經過黎姑娘提點那定是蒸蒸日上得好!”
先前黎莘在豐城借棉衣打開了市場,轉眼就憑借方便又美觀的平價衣物,贏下了大半服裝市場。
但除了鍾易之外,她卻不與任何一家店捆綁。
眼看著鍾易的布鋪一點點好起來,別家店鋪也是對黎莘的經商頭腦饞急了,紛紛私下遞去橄欖枝尋求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