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進宮(1 / 2)

寒冬淩冽,鵝毛雪花紛紛而下。

大雪模糊了視線,紅色的宮牆也不如往日看得分明。

宮殿上頭各色的琉璃瓦也蓋上了厚厚的雪被,隻有垂著冰淩的簷下還能看見一點底下的顏色。

為防刺客,宮中少種樹木,每年暑熱寒冬時候,最是難挨。

宮道廣闊,前後毫無遮擋,四麵的風直直的衝著人吹過來,叫人存不住一點兒熱乎氣兒。

“這天也冷的太邪乎了。”胡尚安從羊毛袖筒裏伸出兩根手指緊了緊大氅的領帶,頭上戴著的帽子也是壓了又壓,高高的毛領子遮住了半張臉,整張臉上隻露出一雙點漆似的眼睛。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像個大號的蝦子。

王澤身姿挺拔,麵目清晰的暴露在寒風中。“瞧胡大人說的,哪年的冬天不冷?”

他的走路姿勢如寫字一般,行雲流水,尤其好看,不必特意去按壓,兩襟就能嚴密合縫的擋住了外頭的風雪。

胡尚安側臉看了一眼王澤,再低頭看一眼自己,不由“嘖嘖”兩聲。

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要麼說姑娘小姐們都愛世家子弟呢,暫不說文采內涵如何,隻這身姿就不是旁人能比的。

大冷的天,自己這樣的,恨不能縮進衣服裏頭去,哪裏還能看見半點風采。人家王澤還能身形板正,不抖不縮。是個人才。

抬頭的動作稍微大了些,一陣寒風就裹挾著雪糝刮過眼睛,涼風灌了一嘴,胡尚安刷的扭過頭去,“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們這些世家出身的,就不會感覺冷嗎?”

王澤臉上帶笑,不說話,隻默默伸出一雙凍得青白的雙手,確定胡尚安看清了,才慢慢吞吞的收回衣袖裏頭。

整個人還是一副玉樹臨風,翩翩公子的模樣,一點看不出來衣服下頭人都凍成這樣了。

胡尚安臉上不由的帶出了同情的神色。

他看出來了,大家都是一樣的受凍,不過是人家比自己能忍罷了。

要這樣,那他可就不嫉妒了。

胡尚安自覺自己就是個大大的俗人,比起風度,還是溫度更重要一些。

想想朝堂上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大人,哪個不是一身的病痛。一到換季時候,就總得倒下去那麼三四五六個。

仔細想一想,大概自己還是能在朝堂上熬到那個年齡的,胡尚安頓時就心態放平了,縮就縮唄,活得長就行。

王澤不必扭頭去看也知道這會兒旁邊的人在想什麼,左不過同情二字。

見的多了,閉著眼睛王澤都能說出來旁人的表情。

世家寒門間隙之大,並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抹除的,與其長篇大論,最後對方還不一定相信,還不如像現在這樣,給出對方想看見的,省時省力,大家都方便。

王澤雙手袖在一起,不動聲色的將袖袋裏頭的手爐往裏推了推。手上皮膚明明是發青的顏色,此時卻是暖洋洋的透著熱氣。

家族存在的時間長了,總少不了各種效用的方子。

王澤用的這種就是一種冬天用來護手的軟膏,自家取名稱作“如青”,本是無色的,後來家裏一位前輩被一樣的問題問的煩了,就請家裏的醫師往裏頭多加了一味藥材,旁的用處倒是沒有,隻單單為了使皮膚顯出顏色來。不止青色,旁的什麼紅色,褐色,白色,都有相對應的款式。王澤用這個不過是習慣了青色罷了。

胡尚安不知道這個,自然輕易地被糊弄過去了。

小太監在宮裏頭待久了,卻是知道這其中的蹊蹺的。

宮裏頭的娘娘們爭寵的時候手段繁多,哪個娘娘說病了,便是熬了藥,瞧見了藥渣,也不一定是真病。

像那種真病了的,反倒不敢大張旗鼓的。

不過,他跟王澤又沒仇,自然不會平白無故的捅出來惹人厭煩。

胡尚安不一定領情不說,還得罪了王澤。

小太監不由的心裏歎息。

胡尚安比之王澤差嗎?

由心來說,並不差。

胡尚安是當年的狀元,文采自不必多說。寒門出身,尤難能可貴。

王澤也是二榜進士,一次中舉。世家子弟,見慣了趕考場麵,那是一點都不緊張。

聽說,似王澤這樣世家出身的,家裏頭就專門建有用來模擬練手的考號。會試之前,也不知在自家考了多少次。

這樣的經曆,別說有了,隻怕胡尚安是連聽都沒聽說過的。

王澤卻是已經經曆了成百上千遍。

似這樣的事情,小太監見過的數不勝數。

每次見,還是忍不住歎息。

難怪聖人每每提起世家都是又愛又恨。

是不是世家出身,在這樣的小事上最容易看出端倪。

世家子弟,自小長在膏梁綺繡堆裏,學的是經論文章,見的是高官顯祿,日常就是習禮知禮。自有一股風流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