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立冬躺在輸液室,麵色蒼白,神色暗淡。
她流產了。
從這天起,華平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因為辛立冬的事,幾個人在學校多逗留了幾天,直到確認辛立冬沒事了,才放心讓她回家。
馮崢趁著這幾天的時間把金珠的課上完了。
每次去少年派,他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跟方愷偶遇。
一進教室,他就把門鎖上,上完課火速離開。
白老板問了他幾次下學期要不要繼續兼職,他支支吾吾搪塞了過去,隻說下學期再看情況。
雖然他有點舍不得金珠,但是不必再去少年派讓他如釋重負。
孔煥希本想陪馮崢留幾天,但是孔媽卻打來奪命連環電話。他拗不過孔媽,隻得早早飛了回去。
馮崢一個人在學校閑晃了幾天。臨近年末,車票緊張起來,他掐著最後的時間,不情不願地搶了一張票。
火車一進黑龍江,車窗上便結出一層霜。
馮崢用手指在車窗上暈出兩個透明的小洞,朝外麵看了看,一片白茫茫。
出了車站,塞北的風像刀子一樣砸在臉上,割得人肉疼。
他打了一輛出租車,飛似的跑回家,倒不是著急見馮媽,隻是太冷了。
馮崢擰開房門,家裏果然沒人,他甚至懷疑馮媽壓根不記得他今天回來。
他走去陽台,朝窗外望了望。
這座最北方的小縣城,天一抹黑,人就少了大半,隻剩下剛從廣場上跳完舞的阿姨們三三兩兩往回走。
她們在雪白的地麵上留下一串串腳印,腳印的終點便是家。
門外一陣窸窣,馮媽擰開房門。
她脫掉外套,探頭看了看:“回來了。”
“媽。”馮崢打了個招呼。
“吃了麼?”
“在車上吃過了。”
這便是馮崢回家的第一天晚上母子倆全部的對話。
馮崢的房間許久沒人住過了,透著一股塵土的味道。
桌子上一摞摞的高三習題早已不翼而飛,書架上擺滿了馮媽的照片和護膚品。
馮崢打開行李箱,想把衣物放到衣櫃裏,卻發現衣櫃裏已經塞滿了家裏不太常用的被褥雜物,一點空隙都沒有。
他幹脆合上了行李箱,把它立在了角落。
躺在床上,他看著房間裏的一切,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空嘮嘮。
這個他從小到大生活的房間,如今看起來,好像一個旅店。
才半年沒回家,他就對這個家生出了一種難言的陌生感。
午夜,馮崢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坐起身,靠在床頭上,盯著窗外發呆。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學校裏的單人床。
又或者,隻是因為房間裏過於安靜了,沒人其他人的喘息聲,他就感覺少了點什麼。
再或者,他心裏的“其他人”,就隻是孔煥希一個人。
天上飄著雪,很小。
路燈大概覺得太無聊了,把雪花都染成了暗黃色,雪花掙紮了一下,閃著零散的光點,簌簌落下。
馮崢打開窗,屋子裏的熱氣衝出窗外。
他張開手掌,任雪花飄在手心,然後看著它們漸漸消融。
一陣旋風襲來,冷風鑽進他的睡衣,他打了個寒顫。
關了窗,再躺下的時候,他感覺腦子清爽了不少。這時,手機亮了一下。
孔煥希:睡了嗎?
馮崢:沒有。
電話響起來,馮崢嚇了一跳,馬上接起來。
他朝漆黑一片的客廳看看,馮媽沒有被吵醒。
“喂,喂。”孔煥希催促。
“聽著呢,哥,這都幾點了,電話突然響,嚇我一跳。”
“你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
“想我了吧?”
“切。”
孔煥希嘿嘿笑了兩聲,哈了兩口氣。
馮崢側耳聽著:“你在外麵?”
“嗯,小區樓下。在這坐會兒,家裏在吵架,不想上去。”
“吵架?”
“嗯。”孔煥希沉吟,“都跟我沒關係,我懶得聽。”
馮崢自覺不好打聽孔煥希的家事,便沒說話。
半晌,孔煥希突然說:“我想回學校了。”
馮崢一笑:“那你就回唄。”
“你在家有意思嗎?沒事的話,咱們一起回學校算了。”
馮崢看看自己還沒打開的行李箱,浮事連篇:“再怎麼著,也得過了年再走吧。”
孔煥希笑起來:“那也行,等過了年,咱們提前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