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空靈飄渺的鈴聲憑空響起,參雜著一個分不清男女的聲音在她耳畔含糊詢問:
「‘人類’,你害怕嗎?”」
那聲音輕柔而詭奇,含糊粘黏的音節仿佛離得很遠的竊竊細語,又好似貼在耳膜上,鑽進耳蝸裏,震耳欲聾音浪毫不客氣的攪動這脆弱的大腦。
女人隻覺得就自己的大腦像是塞進去無數細小的飛蟲,持續而細密的蜂鳴與疼痛讓她眼前發黑,太陽穴“突突”直跳。
“怕……?”
盡管劇痛臨身,女人的意識卻好似與肉、體分離了,她像那些圍觀者一般,冷眼旁觀自己那具幹扁枯萎的身體因為痛苦在地上打著滾,大腦同時還在冷靜的思考:
她害怕嗎?
大約是怕的吧,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盡管從她同意獻祭的那刻起,潛意識裏就已經隱隱有了預感,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會讓她跌進萬劫不複的罪惡深淵,甚至連靈魂都無法得到救贖,永輪地獄……
她應該感到害怕,也應該感到不安與恐懼
可,那又怎樣?
女人在心中冷笑。
她的怕與俱之上,還蒙蔽著一層又一層的情緒:怨恨、不甘、痛苦與悲戚;對現實的失望、對未來的絕望、對無助弱小的自我唾棄……
這些複雜而強烈的情緒充滿了每一條情緒神經,讓她根本感覺不到掩藏之下的恐懼,所以,她才能像現在這樣出賣自己的靈魂,放任自己宛如一具行屍走肉,一步一步地走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艱難地控製著“吱嘎”作響的僵硬頸骨,女人緩慢抬起頭。
頭頂上的蒼穹鉛雲密布,將整個天空遮蓋的密不透風,投下的陰影遮蔽了整個世界,凜冽的寒風肆虐著,一如這個冰冷的世界。
視線下移,遲鈍地環視了一圈,看熱鬧的人群圍著她竊竊私語,好奇、冷漠、嫌棄,還有些幸災樂禍的目光探照燈似的打在她身上,像在審視一件殘次品。
女人那雙行將枯朽的眼睛裏終於有了些許情緒波動,這讓她看起來有了些許活人的氣息,她裂開蒼白幹裂的唇瓣,露出一個自嘲的冷笑。
她在期待什麼?她還能期待什麼!
「所有‘人類’都該下地獄!」
對!憑什麼隻有她一個人在地獄裏沉淪?
她要拉下他們!
拉下這個世界!
「他們都該死!」
對!他們都該付出代價!
都該嚐嚐一無所有的痛苦!
這是他們欠我的!
是這個世界欠我的!
「毀滅吧!」
是的!毀滅吧!全都毀滅吧!
這個冰冷的、束縛的、不公平的世界!
「叮鈴——」
清脆空靈的鈴聲再次響起,仿佛穿透現實與虛幻的濃霧,直直刺進耳蝸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