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蘭春醉酒亦傾城(1 / 2)

露蘭春已經謝幕退場,鬱達夫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餘韻之中。

鬱達夫呆坐在觀眾廳中,掉起書袋說道:“古有韓娥東之去齊,過雍門,鬻歌假食,既去而餘音繞梁,三日不絕。可惜鼎堂對京劇存有偏見中途離去,不然聽露蘭春一出《文昭關》,肯定會抹去他心裏的芥蒂。”

陸雲站起來說道:“個人喜好不同,也強求不來。走吧,一起去吃飯。”說著,陸雲還摸了摸肚子,此時觀眾已經陸續退場。

鬱達夫遲疑片刻道:“要不把露蘭春也一同請去?”

陸雲狐疑打量著鬱達夫,不知道他為何提出這種想法。

鬱達夫被陸雲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硬著頭皮說道:“你和她不是朋友嗎?一起吃個便飯有何不可。”

陸雲要是不了解鬱達夫為人,可能也就相信了他的說辭,以為這是一位喜歡交朋友的爽朗之人。

可是鬱達夫是那種不羈多情的文人,先有孫荃,後有王映霞,然後離婚在新加坡又有何麗友,李筱英,更別提安慶的海棠之類的風塵女子。

陸雲感覺鬱達夫醉翁之意不在酒。

鬱達夫見陸雲默然不語,又慫恿道:“剛才你帶頭鼓掌,露蘭春已經在台上看見。方才一群學生大鬧戲院,你不去後台寬慰幾句,作為朋友似乎有些說不過去。雖然她在台上沒有亂了分寸,但經此一鬧,心裏難免會胡思亂想,你不如中午請她吃頓飯開導一番。”

鬱達夫一通話說下來理由冠冕堂皇,似乎陸雲不去後台請露蘭春吃飯就是犯了天大的罪過。

陸雲更加肯定鬱達夫是王八看綠豆,不對,現在隻是鬱達夫在一廂情願。

多情種子浪蕩客,鬱達夫有文人的風骨,麵對小日本也是鐵骨錚錚,隻是感情一事,有些荒唐。

陸雲真不忍心看著鬱達夫和孫荃最後勞燕分飛,難不成鬱達夫還未遇見王映霞,現在就要和露蘭春來一場邂逅嗎。

“陸雲。”鬱達夫見陸雲有些愣神,用胳膊碰了下陸雲說道:“快去後台請露蘭春吧,不然一會她就離開共舞台了。”

陸雲沒想到自己今天竟然要做次掮客,要是露蘭春這粒妖嬈的綠豆也看上鬱達夫,這事情再寫在曆史課本上,自己會不會再被冠以一個民國王婆的稱號。

這個黑鍋自己背定了。

罷了,露蘭春現在也不是孑然一身,受困於感情,可能也沒有心情去想其他。但願是自己多想了,隻是吃頓飯而已。

但陸雲還是又提醒道:“鬱文,你回去要讀幾遍晏殊的《浣溪沙》。”

鬱達夫摸不著頭腦,茫然道:“讀詞幹什麼,我現在正在研究英國文學。”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我去請露蘭春,你在這裏稍等。”陸雲隻讀出半句詞,然後就去了後台。

鬱達夫留在原地喃喃自語:“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然後恍然道:“哎,陸雲,我和潛緹(潛緹就是鬱達夫妻子孫荃)關係好的很,你是不是想多了。我隻是單純想和露蘭春探討一下京劇和新戲劇的區別。”

但鬱達夫抬頭一看,哪裏還有陸雲的身影。鬱達夫坐回座位,又嘀咕了一遍,隻是想討論京劇而已。

陸雲這次是自己來到後台,這裏的一大部分人也都認識陸雲,並沒有人上來阻攔。

露蘭春早已經換好了妝,一身白色旗袍勾勒出曼妙身姿,還露出半截潔白如玉的手臂。旗袍上麵還繡著大紅牡丹,隻是穿在露蘭春身上並不顯得妖豔庸俗,後麵收拾行當的男角趁露蘭春不注意還會不時偷瞄上兩眼。

露蘭春的頭發並沒有綰起來,如墨青絲像瀑布一樣披在肩上,還插著一根簪子,耳朵上掛著一對墨綠色耳墜,小巧玲瓏。似乎沒有受剛才鬧劇的影響,正和孟小冬有說有笑聊著天。

孟小冬未施粉黛,素顏朝天,頭發束在後麵簡單紮了一個馬尾,穿著藍色印花洋裙,腳上是雙小皮鞋,就像鄰家小妹一般。

陸雲來到後台的時候孟小冬正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好像露蘭春講了個笑話,逗得孟小冬咯咯直笑。

兩人看見陸雲,忙止住笑聲。露蘭春從箱上優雅起身,輕啟紅唇,開起陸雲的玩笑:“七天義演現在才過了三四天,就看你來了兩次,小心史經理把你掃地出門。”

大家都是熟識,陸雲也不拘謹,故意拱手說道:“我還不是來給孟老板和露老板捧場。”

露蘭春故意幽幽一歎:“我現在落後小冬妹子兩千多票,你明天送我兩千份報紙,我給我自己投上兩千票。”

孟小冬為露蘭春打抱不平:“蘭春姐唱功在我之上,隻怪新聞報社隨意報道,混淆是非,所以蘭春姐票數才會比我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