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今天他說這話,她聽得心裏有些發慌,莫名想起萌萌的那句玩笑話“逮著機會睡了他”。
範詠稼臊紅了臉,趕緊垂頭遮掩,指著書上那插圖問:“怎地這個有配圖?”
楚王隨意瞟了一眼,答道:“簡本無圖,無趣。你若喜歡,帶這本去看。”
範詠稼指指書上那一段“青丘的九尾狐,音如嬰兒,食人”,虛心請教他:“王爺,除這個,還有蠱雕,猰貐,麅鴞,蠪侄,合窳,馬腹,犀渠,這麼多食人的妖怪,都是小娃娃的聲音,你可知道,這是為何?”
這個問題,把楚王問住了。
他幼時就愛這些神神怪怪,愛他們奇形怪狀,本事詭異,但真沒注意到這個聲音如何。
“這……”他想起某事,急中生智道,“小娃娃哭起來,讓人心煩意亂,既要食人,自然要擾亂其心智,就如虎嘯狼嚎一般。”
很有道理的樣子。
範詠稼點頭,誇讚道:“王爺真是博學,多謝王爺解惑。”
楚王含笑看她,她的心又亂了,垂首胡亂道:“王爺,我早些回去,接了她過來用個晚膳。有件事……我明兒跟你說,我……暫且還沒琢磨清楚。”
前一句說得他心裏酸溜溜的,後一句擾得他心慌意亂,又期待又緊張。
他直勾勾地看著她走到了門口,又突然轉身。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楚王,居然心裏一咯噔,險些站不住。
“怎麼……”
範詠稼倚著門,笑盈盈回頭看向他,十分誠摯地道:“今兒是中秋,月兒圓圓,我不會作詩,就簡簡單單祝王爺:往後事事順心圓滿。”
楚王定定地看著她。
範詠稼不敢直視這樣的深邃,扭頭離去。
離別之夜,楚王孤孤單單,三姐妹卻是敞開了樂,連酒都喝上了。
蘭蕊兒抓著個小瓷瓶當麥克風,借著酒勁嗨唱了許多流行歌曲。
範詠稼和夢桃不會唱,但跟著樂嗬,拍手叫好。
三人瘋過笑過,又哭了一場。
到最後,反倒是要離去的蘭蕊兒來總攬勸慰的活。
“好了,不哭了啊,你們該為我高興,我要回家啦!來來來,這鐲子,家家不能戴,我帶不走,夢桃,你全留著。媽呀,要是能帶回去就好了,這樣的古董,在我們那邊,老值錢了。”
範詠稼喝得暈暈乎乎,還記著自己從東庫房淘了個奇奇怪怪的寶貝,搖搖晃晃起身,從床底下的盒子裏翻出那個“瓚”來。
“萌萌,你帶著這個。既那些古玉法力無邊,能帶你回那個家,沒準這個,也能跟著你回家。要是成了,那你賣了它,是不是能保住你家的房子,你家的鋪子了?你仔細看看,表妹說了,這個也是古玉,祭祀用的。萌萌,你帶上它,好不好?”
“行吧。”反正這玩意,看著舊舊的,奇奇怪怪的,家家留著估計也用不上。
山腳下這麼鬧,卻無人來幹涉。
等範詠稼酒醒,身邊隻有一個夢榆,上前攙了她起身,解釋道:“姑娘,夢桃和蕊兒姑娘出去了。蕊兒姑娘留了話,讓姑娘不必惦記,她會好好的,讓姑娘好好保重自個。姑娘,你莫傷心,蕊兒姑娘歡歡喜喜去的。”
範詠稼接過她遞來的帕子,擦了眼淚,勉強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了,夢榆,謝謝你。”
未初一刻,夢桃風塵仆仆趕回來,見了她,臉上無愁苦,無聲微搖頭。
範詠稼便知:萌萌已經走了。
她壓下難過,問夢桃:“那……那個蘭蕊兒,回來了嗎?”
夢桃又搖了頭,有些沮喪地說:“有氣,但喚不醒,那抓來的做法之人說,這是缺了魂。別的,我就不知了。姑娘,你別著急,查出什麼來,王爺定不會瞞你。”
她想起另一事,趕緊說來寬慰家家:“萌萌帶著那個瓚,後頭不見了。”
總算還有件好一點的事,範詠稼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