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詠金若是個要臉的主,就不會纏著家人搶範詠稼婚事,所以她毫不客氣地頂:“誰說我不識字了,我娘早就教我管賬管家,廖家伯母都誇我能幹。哪像你,你娘說你沒良心,說你無用,說你……”
範詠稼深吸了一口氣,忍無可忍打斷她:“既你這般能耐,你剛不是說,一萬隻鐲子都沒用嗎,不如你來數一數,一萬是多少。”
範詠金語塞,揚著下巴強裝鎮定,斜睨著繼續說:“一萬便是一萬,我爹說了,給我一萬兩銀子陪嫁,就你那瘋子爹,一兩銀子都沒得把你!範詠稼,你若是識相,跪下來給我磕幾個響頭,沒準我會發發善心,舍你幾個銅子。”
對方不知恥,範詠稼自覺這麼吵,沒什麼意思,冷聲道:“橋歸橋,路歸路,這門親,從前不曾走,如今也不必。範小姐還是早些回家,守著你的萬貫家財吧。”
她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隻當是夢桃上前護衛,微轉了頭,小聲道:“我沒事,別擔心。”
範詠金呸了一聲,十分不善地掃視了一圈圍著範詠稼的幾位,譏諷道:“破落戶身邊的,也就這麼些玩意。範詠稼,你要自賤,也正經賣個好價錢,淪落到這般,奴不奴,仆不仆的,趁早改了名和姓,莫汙了我範家的名聲。”
範詠稼將頭轉回來,盯著臉色有些難看的範詠金道:“範詠金,做人善為先。我的朋友,都是一等一的好人,容不得你侮辱。且姐妹同宗,我再奉勸一句:那廖公子喜歡的,正是那滿腹才情的女子,尤其是那詩寫得優美動人的,他最是推崇。你若得空,少做些蠢事,不如多認幾個字,多讀幾頁書!”
範詠金見她還在諷刺自己沒念過書,而她所說的廖公子,正在後方不遠處的馬車上,唯恐被他聽了去,她又羞又怒,上前一步就要扇範詠稼。
範詠稼反應迅速,往後退了一步,貼到了跟在後頭的人,被人攬了腰轉到一側,隨即就聽到範詠金的痛呼。
範詠稼看著她左肩那一個冒血的口子,掩了嘴裏那一聲驚呼,原來,攬住她腰,正跟著她的人,不是夢桃也不是蕊兒。
“王……表妹,不可。”
來不及細問他又是哪冒出來一把劍,範詠稼反應過來,雙手抱住他拿劍的手,略用了些力往後拖,嘴裏勸道:“她是有些無狀,但罪不至死。表妹,她吵不過我的,你放心,我也不會白白讓她打,且她已經吃了教訓,饒她一回吧。”
她這頭拚了命地勸,偏範詠金自她爹發達之後,再沒吃過虧,捂著傷口,尖叫得像隻淒慘的雞。
“範詠稼,啊!!!我要殺了你,你這賤人,竟然帶人害我,你們都得死。來人啊,來人啊,快捆了她們!”
楚王被範詠稼扒拉住了這隻手,便改用那隻手來拿這劍。
範詠稼反應快,鬆開他胳膊,改抱住他腰往後推,悶在他身前一個勁喊:“使不得啊,使不得!”
夢桃沒覺得砍個這樣的人有什麼不對,上前一步護在她身側,蘭蕊兒都掄著圓幾準備加入戰鬥。
範詠金喊破了嗓子,外頭也無一人進來,等自己被那人一腳踹翻倒地,總算怕了些。她趁堂妹拚命拖人之際,翻身起來,捂著臉哭哭啼啼要往外頭去。她剛走到門口,不知哪跳出來一人,用劍抵住了她喉間。
範詠金又哭著往後退,抖著身子嚷道:“範詠稼,我不嫁了,不搶了,成不成?我是你妹妹啊,你是我姐姐,你怎麼能叫人殺我呢!”
範詠稼攔一個楚王已經滿身大汗,扭頭見了這場景,又急忙出聲求情:“表妹,放她走吧,總不過是拌幾句嘴,犯不著鬧出人命來。”
楚王踢完那一腳,泄了些怒,隻覺著被她抱住,十分愜意,因此並不表態,還隱隱往前用了點力。
範詠稼剛放鬆些又趕緊抱住了,再次求道:“她就是性子不好,嘴上不饒人。她人倒也沒幹過其他齷齪事,還請表妹饒她一回。要不,要不,我打她幾個嘴巴子,教訓教訓?”
楚王沒表態,被劍尖刺破了皮,嚇得魂飛魄散的範詠金已經尖叫著應好:“對對對,我嘴巴臭,你打我嘴巴,正正好。”
範詠稼剛要試探著鬆手,楚王又動,她隻得繼續抱著,再看到後頭躍躍欲試的蘭蕊兒,頭疼道:“表妹,就讓你那手下打吧,打她個十下八下。蕊兒,你也放下吧,吵兩句而已,真不是什麼大事。”
這些日子,她早想明白了,有沒有鐲子,這婚事也沒有堅持的必要。廖歸鴻早將她定了個“粗鄙”的罪,再挑明身份,也不過是徒生尷尬而已。
嫁一個瞧不起你人,又闔家瞧不起你家人的郎君,委實算不得良緣。
範詠金既樂意,且大伯能讓廖家妥協,那自有她們的盤算,與她不相幹的。
剛才的怒氣和回嘴,不過是讀書那點清高,和見不得自家的朋友受她牽累,被人侮辱罷了。如今,該討回的已經討回,再深究也沒了意思。
“表妹”一個眼神,那人撤了劍,抬手啪啪啪連著抽。那力道和範詠金的慘叫聲,讓範詠稼不忍看,隻將頭埋向這一邊。
十記耳光打完,被打懵了的範詠金被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