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桃就在流坡山門外等她,一見她這臉色,忙問:“小姐,出了何事?”
看著三分高興,七分愁的。
範詠稼笑笑,使了個眼色,小聲道:“回去再說。”
等回了她住的院子,她拴上門,輕輕從懷裏掏出王爺賞的兩樣,小心地放在桌上。
夢桃眯眼看著。
“王爺給的,可工錢還沒說呢。這玉,也不知能換多少錢?”
夢桃跟著坐下來,指指那玉,搖頭道:“小姐,這個好似王爺戴過一陣子,應是聖上賞的,怕是不能換錢,大不敬,要殺頭的。”
範詠稼臉立刻垮了,夢桃趕緊安慰:“這是十分珍貴的寶貝,小姐留著當個傳家也好。”
這個戴出去太招眼,暫且還是不用為好。
範詠稼歎口氣,把這“祖宗”好好包起來,藏進衣櫃裏,剛坐下,又不安心,重把它找出來,揣進懷裏。
再是荷包,她收起來的時候,稍稍摸過的,連個銀角子都沒有,沒抱什麼指望地拉開,瞟一眼就直哇哇叫。
夢桃跟著看過來,問道:“怎麼啦?”
範詠稼不敢往外抽,右手捏著荷包口,左手指著那個萬字,哆哆嗦嗦問她:“這這這……這是銀票嗎?夢桃,你快幫我看看,這是什麼。”
她長這麼大,隻在別人的話裏聽過銀票這種東西啊!
夢桃見識多一些,伸了手指把裏邊的東西抽出來。
兩人麵麵相覷,這厚度,不止一張啊。
夢桃都忍不住要懷疑這是假的了。
師兄那宅子,頂破天能值一張,這……這至少得有七八張吧。
範詠稼驚蓋過了喜,這要是幾百兩,她壯著膽子收下,夜夜歡歡喜喜爬起來數,可這是幾萬兩啊!
要拿出去花,隻怕立時就被人綁了去當重犯審吧,就算不被抓也會被人劫殺。
她起身,到屏風後,仔仔細細淨了手,細細致致擦幹,再把那銀票照原樣放回去。
她捂著胸口問:“這個錢,怎麼還回去?”
夢桃回了神,搖頭道:“不可不可,王爺不喜人違逆,他給了小姐,小姐收著便是。”
範詠稼驚魂未定,搖頭歎息。
夢桃又說:“小姐,王爺有錢得很,太後娘娘的私房,全留給了我們王爺。這些年,宮裏又不知賞了多少。王爺自己個,不愛奢靡,銀子都沒處使,府裏銀子、寶貝越堆越多。咱們覺著這個有些多,興許對王爺來說,是不算什麼的。”
小姐辦差確實上心,上邊沒仔細交代的事,她也用心做著,夜裏點著燈寫寫畫畫,吹了燈還在那念念叨叨琢磨。
所以,王爺重賞也不算奇事吧。
這錢還也不能還,花也不敢花,又是個祖宗,隻能供著。
範詠稼欲哭無淚,她鼓起勇氣討來的兩樣,瞧著寶貴,卻不如給她一兩錢銀子,至少那是能正經花用的啊。
夢桃見她這般沮喪,趕緊安慰:“小姐若是現下要銀子使,我這有。”
人家沒爹沒娘沒家業,攢的都是辛苦錢,範詠稼再窮也不敢動這個念頭,搖頭道:“不必,我這還有一兩二錢銀子。”
範詠稼的人生首要一條:能不花錢,堅決不花。住在王府裏,好吃好喝,還管衣服鞋襪,要能長長久久地待著,她這一兩二錢,夠花一輩子了。但差事一了,她和範詠生何去何從還未知。去外頭租房,找上莊宅行,沒得十兩八兩,壓根找不著一處。兄妹二人要謀生,更難。
她這一下午,一邊幹活一邊唉聲歎氣的,隻覺人生無望。
中途夢桃出去了一會,歡歡喜喜回來,拉著她往外頭去。
“小姐,快去灌湘山領月銀,我剛給你問過了,賬上有你的名兒。”
啊?那她剛才怎麼好意思管王爺要錢!
範詠稼悔得腸子都青了:範詠稼啊,範詠稼,人家下午發月銀,你一刻都等不得,討工錢討到王爺跟前去了,多丟人啊!